探究以勒菲弗尔改写论述看经典译介流变

更新时间:2024-01-22 点赞:21542 浏览:95224 作者:用户投稿原创标记本站原创

摘 要:经典著作在不同时期有不同的译本,勒菲弗尔认为译作主要受专业人员、赞助者、主流诗学这三个因素的操控。本论文以爱伦坡小说《丽姬娅》两个中译本为例,以勒菲弗尔的改写论述出发,探讨其译本流变的理由。
关键词:改写论述;经典译介;流变
一、引言
在翻译的历史长河中,经典著作在不同时期常常有不同的译本,即:对经典的译介一直处在流变之中。而产生这种流变现象的理由是丰繁多样的。翻译探讨的文化学派代表勒菲弗尔基于前人探讨基础提出“翻译即改写”的翻译论述观,并认为译作受意识形态、诗学和赞助人三因素的操控。在中国对爱伦?坡的经典著作的翻译便是一个很好的例证。本论文选取爱伦?坡的经典短篇小说《丽姬娅》两个译本,以改写论述视角出发,对其行进行比较浅析探讨,进而以中管窥经典译介流变的原因。

二、勒菲弗尔的改写论述

20世纪70年代,文化转向开始盛行于翻译探讨之中。勒菲弗尔认为翻译是一种最为显著而易辨别的重写,他也可能是最有影响力的,因为翻译能够实际反映出一个作者的形象,反映出能够超越原语文化界限的那些作品的形象。[1]他的这些学术观点在《翻译、重写以及对文学名声的操纵》得到了充分阐述。在此书中,勒菲弗尔认为,翻译是一种重写,源语言文本在重写后,在目标语文化背景中解读,并受目标语文化的意识形态、政治形态等影响。根据勒菲弗尔的描述,翻译是有三种主要因素决定的,分别是:文学系统内的专业人员;文学系统外的赞助者;处于主流地位的诗学。
文学系统内的专业人员包括批评家、评论家、老师等,因为他们的评论影响着一部作品的接受情况,尤其是对那种与主流文学、主流诗学、主流意识形态相左的文学作品,他们会阻止这类文学作品的。文学系统外的赞助者包括“那些能够推动或阻碍文学的阅读、写作和重写的有影响力的人或机构”。[2]指的是具有势力的人或是机构,他们能够推动或是阻止文学作品的读、写、译。在此基础上,勒菲弗尔又进一步把赞助者分为三个要素:意识形态因素、经济因素和地位因素。其中,意识形态因素影响着文学作品的形式和主题;经济因素往往指作者和翻译家的酬劳不足或是给予酬劳的相关机构;第三种是地位因素,作为对赞助者或文学出版社所给的经济酬劳的回报,受益人通常要满足赞助者的一些愿望。主流诗学亦包含两个方面:一种是文学策略,包括整个文学体裁、符号、主题以及典型境况与特点;另一种是文学的作用,即文学作品在一个社会系统中所处的地位以及应当扮演何角色。

三、爱伦坡及其《丽姬娅》

埃德加?爱伦?坡(1890-1849)是十九世纪美国著名的小说家、诗人和文学评论家。其作品主要有侦探小说、科幻小说、恐怖小说等,被后世誉为侦探小说鼻祖、科幻小说先驱之一、恐怖小说大师以及象征主义先驱之一。爱伦坡主张死亡美学和恐怖美学,其作品大多想象诡异,死亡与美并存,具有独特的美学风格。
小说《丽姬娅》正是对爱伦坡这一美学风格的绝佳体现。该小说叙述一位贵族青年在结婚后,与博学多识的妻子——丽姬娅——十分恩爱,时常讨论学问。可惜好久不长,丽姬娅病倒了,尽管与死神做了殊死搏斗,但最后还是撒手而去。后来,主人公又娶了一位女郎——罗文娜,然而她也在结婚不久后得病而死。在主人公为罗文娜守灵那晚,他在极度恐惧和幻觉中,看到罗文娜的尸体一次次出现了复活的征兆,但又一次次消失。终于,罗文娜的尸体坐了起来,睁开眼睛,主人公发现那是属于丽姬娅的眼睛,他才意识到丽姬娅凭着顽强的求生意志借着罗文娜的尸体复活了。
这篇小说发表于1838年,被作者自称为“最得意之作”,在国内亦有诸多译本。本论文通过浅析比较《丽姬娅》的两个中译本,以而探讨经典文学作品译介的变化的原因,所选译本如下: 1982年外国文学出版社出版的《爱伦坡短篇小说集》(以下简外文版);1995年,北京三联书店出版的曹明伦翻译的《爱伦坡集:诗歌与故事》(以下简称曹版)。

四、改写论述三因素下的《丽姬娅》译介流变

1. 意识形态下的《丽姬娅》译介流变

意识形态是与一定社会的经济和政治直接相联系的观念、观点、概念的总和,包括政治法律思想、道德、文学艺术、宗教、哲学和其他社会科学等意识形式。在翻译历程中,作为译入语文化中的一员,译者必定会受到社会主流意识形态的影响。并且,为了达到目标语文化与源语言文化相互交流的目的,译文需要读者和读者的接受,由此,译者出于主流意识形态的,政治等多种因素的考虑,对不符合译入语主流意识形态的部分进行删节或改动。
《丽姬娅》作为美国文学史上的一部经典作品,再被译介到中国时,便被打下了当时主流意识形态的烙印。例如,中国传统意识形态里一直有“谈性色变”这种论观点。这在外文版的《丽姬娅》中就有了非常显著的体现。
原文:In halls such as these — in a bridal chamber such as this— I passed, with the Lady of Tremaine, the unhallowed hours of the first month of our marriage — passed them with but little disquietude.[3]
外文版译文:在这类厅堂里——在这种新房中——我和特瑞缅因那位小姐度过了蜜月,无忧无虑地度过了。[4]
对于性,新中国成立后的三十年是制约非常严格的。那一阶段的性总是与“生育”、“卫生”、“健康”等字眼相联系的,人们对于生育以外的性知识几乎无以了解。中国人真正感受到性观念变革是在革新开放以后。1980年,新《婚姻法》的公布和提倡并推行独生子女政策让每个家庭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两个看起来和性并不直接相关的事件转变了中国人此前性是为了生育的观念。人们逐渐地感悟出,原来性也可以用来表达爱情和寻求身心快乐。如著名性社会学家李银河说的那样,性的开放是经济进展的结果,经济进展为性的开放提供了可能。而到上世纪90年代,中国社会朝着多元化方向进发,中国人也逐渐接受各种新的性观念,并开始乐于将其付诸实践。中国的性观念日趋多元、开放。[6]可以看出,爱伦坡在描写主人公与罗维娜小姐结婚后一起度过美好时光时,并未有露骨的描写,只是略微含蓄的点出他们在一起结合的美好历程,而外文版对如此含蓄的描写直接删去不译,仅仅以“蜜月”二字代替了全部。这里,便体现了当时人们的主流意识形态“谈性色变”,只要稍微与“性”粘连,便会引起人们的不适。而且,外文版是处在当时革新开放刚刚开始的时期,人们的思想还是比较传统保守。由此,为了迎合广大读者,外文版便果断删去了这部分。下面是曹版翻译:
就在这样的一座邸宅里——就在这样的一间新房中——我和罗维娜小姐度过了我们新婚蜜月中那些并不圣洁的日子 基本上还算过得无忧无虑。[5]
曹版更加忠实原文,这与当时主流意识形态分不开。革新开放已经过去了10年,而人们的思想也逐渐开放,由此曹明伦在这个地方处理的也更加大胆,不像十几年前外文版那样小心翼翼。
此外,在中国传统女性审美观念里,古典素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说,而且还有几个标准,分别是:乌发蝉鬓、娥眉青黛、明眸流盼、朱唇皓齿、玉指素臂、莲步小袜、红妆粉饰、肢体透香等等。在外文版中,对主人中的丽姬娅是如此翻译的:
我端详高阔、苍白的额角一真是毫无假疵;那字眼一用来形容如此神妙的庄严模样,真是多么平淡呵!再端详跟纯白相仿的皮肤,矜持而安详、宽阔而饱满的天庭;再端详熤亮的、浓密的蓬松乌丝,活活道出荷马式形容词“如风信子”的整个作用!我注视轮廓优美的葱鼻,如此完美,只有在希伯来人那种优雅的浮雕中才看到过。同样滑如凝脂的鼻子,同样暗带鹰勾的鼻梁,同样线条相称的鼻孔,活活透着豪放气魄。[4]
而原文是:
I examined the contour of the lofty and pale forehead — it was faultless — how cold indeed that word when applied to a majesty so divine! — the skin rivalling the purest ivory, the commanding extent and repose, the gentle prominence of the regions above the temples; and then the ren-black, the glossy, the luxuriant and naturally-curling tresses, setting forth the full force of the Homeric epithet, “yacinthine!” I looked at the delicate outlines of the nose — and nowhere but in the graceful medallions of the Hebrews had I beheld a similar perfection. There were the same luxurious oothness of surface, the same scarcely perceptible tendency to the aquiline, the same harmoniously curved nostrils speaking the free spirit.[3]
“乌丝”“滑如凝脂”等词汇给读者描绘出了一幅中国传统的美人图。再看十年后曹明伦对此的译介:
我曾端详过那高洁而苍白的额顶 真是白璧无瑕 实际上用这个字眼来形容如此圣洁的端庄是多么地平淡! 那般纯净的肌肤,那宽阔而恬静的天庭,左右鬓角之上那柔和的轮廓;,然后就是那头乌黑、油亮、浓密而自然卷曲的秀发,真是充分解释了荷马式形容词 风信子般的 之真正含义!我曾谛视过那线条优雅的鼻子 我只在希伯来人优雅的浮雕中看见过一种相似的完美,两者都有同样的光滑细腻的表面,有同样的几乎看不出曲线的鼻梁,有同样和谐地微鼓并体现出灵魂之自由的鼻孔。[5]
曹版笔下的丽姬娅活脱是一个西方美人。这充分体现了当时大众主流审美意识对翻译的影响。人文版时期,人们的审美观念并未有太大转变,传统审美意识依然根深蒂固。由此外文版译者在翻译历程中把丽姬娅译介成一个中国传统美人,以顺应中国广大读者的审美观念。而在曹明伦译介《丽姬娅》时,革新开放使西方各种思潮流入中国,冲击着主流意识形态,人们在了解西方文化的同时,其思想意识也在潜移默化的转变,视野开阔,开始容纳接受新鲜事物。由此,曹明伦在翻译时,对西方美人就采取了直译的策略。

2. 主流诗学下的《丽姬娅》译介流变

译者在翻译时,不知不觉中会受到占主流地位的诗学或多或少的影响, 或为了翻译的效果,或为了取悦目标读者,译者往往依赖目标语文化文学系统中诗学的某些固有手段对原文进行重写, 当译者认为可以以自己的译作影响他所处时代诗学进展, 往往引进原语文化中的诗学。
细读外文版与曹版《丽姬娅》我们可以显著看出,这两个译本采取了截然不同的翻译对策。外文版倾向归化对策,而曹版倾向异化对策。主要体现在以下两个方面:

1. 对专有名词的译介

对于文中出现的西方专有名词,外文版译介成与中国有相似内涵的名词,消解了原文的异质。例如:
原文:And, indeed, if ever that spirit which is entitled Romance — if ever she, the wan and the misty-winged Ashtophet of idolatrous Egypt, presided, as they tell, over marriages ill-omened, then most surely she presided over mine.[3]
外文版:说真的,如果那个名叫风流的神仙——如果她,崇拜偶像的埃及那个苍白的蝉翼仙子,爱虚陶菲,正如人家说的,主管恶姻缘,那么准是她在左右我的婚姻。[4]曹版:而实际上,如果真有那个被叫做罗曼司的神灵 如果在崇拜偶像的埃及真有那个苍白的长有缥缈翅翼的伊什塔耳忒,如果真像人们所说是由她在主宰不吉不利的婚姻,那我的婚姻肯定是由她主宰的。[5]
而曹版对此处理上,或是直译,或是音译,凸显了西方的特有文化。
原文:“O God!” half shrieked Ligeia, leaping to her feet and extending her arms aloft with a spaodic movement, as I made an end of these lines —“O God! O Divine Father! — shall these things be undeviatingly so? — shall this Conqueror be not once conquered?”[3]
外文版:啊,天呐!”我念完这首诗,丽姬娅顿时跳起身,急惊风似的双手一举,半带尖声地喊道“啊,天呐!啊,老天爷呐!——难道这种情况始终不变?——难道这个霸王永远称霸不成?[4]
曹版:哦,上帝! 我刚一读完诗,丽姬娅挣扎着站起身来,高高地伸出痉挛的双臂,用微弱的声音呼喊着 哦,上帝!哦,圣父! 难道这些事情符合天道? 难道这个征服者就不能被征服一次?[5]
在这个例子中,归化异化手法比较尤其显著。外文版把“God”译为“天”,把“Divine Father”译为“老天爷”,这是出于对当时大众对西方文化甚为不了解的考虑。由此外文版在翻译时,直接摒弃西方文化背景,翻译为中国传统文化的用语。而曹明伦在翻译此篇小说时,革新开放已经将近20年,对西方文化普遍信仰基督这个背景有所了解。由此,曹版译为“上帝”、“圣父”。

2. 对复杂句的译介

外文版对于文中出现的长句,一般采取分句的形式进行译介。而曹版则更加注重保留原句的形式。
原文:I CANNOT, for my soul, remember how, when, or even precisely where, I first became acquainted with the lady Ligeia. Long years he since elapsed, and my memory is feeble through much suffering.[3]
外文版:说真的,当初我跟丽姬娅小姐怎样认识,几时相逢,甚至究竟在何处邂逅,全想不起来了。那是多年前的事,何况我又饱经沧桑,记性坏了。[4]
曹版:我怎么也想不起来当初我是怎样,在何时,甚至具体在什么地方与丽姬娅小姐相识的。打那之后许多年过去了,由于太多的痛苦,我的记忆力衰退。[5]
原文:Length of years, and subsequent reflection, has enabled me to trace, indeed, some remote connection between this passage in the English moralist and a portion of the character of Ligeia. [3]
外文版:时隔多年,经过一番回顾,我当真还能找出丽姬妞的某些性格,跟那位英国学家的这节文章不无几分间接联系。[4]
曹版:漫长的岁月以及后来对岁月的回顾,已使我真能看出在这位英国学家的这段话与丽姬娅的某种性格之间有某种细微的联系。[5]
由上面两则译文,我们可以看出,外文版采取了归化对策,使文章整体读来具有古雅美,这与当时的主流诗学是密不可分的。革新开放初期,对于西方经典作品的译介,我国翻译家们大多采取归化对策,而外文版也不例外。十年后,主流诗学在西方翻译论述变革的影响下也发生了重大变化,以归化逐渐倾向与异化,曹版的《丽姬娅》读起来更加流畅自然,少了一分中国的古典美,却多了一些西方的独特韵味。

3. 赞助人下的《丽姬娅》译介流变

外文版的译者在外文版的赞助下,对爱伦坡的作品进行了比较系统全面的译介。外国文学出版社作为国家有权威有影响力的出版社,对译者的翻译水平有很高的要求。译者一方面在翻译时要充分表达原意,另一方面在翻译时要十分严谨,不得出现敏感词汇,同时又要考虑到大众的接受程度和欣赏水准,这充分验证了“翻译是带着镣铐跳舞”这句话。
曹版是在北京三联书店的赞助下对爱伦坡的作品进行了比较系统全面的译介。这个版本不仅有爱伦坡的诗歌,还有多篇小说,以及爱伦坡发表的的文学评论,在措辞上比较浅显易懂。由此,内容的广泛迎合了不同口味不同需求的读者,对赞助者三联书店来说获益更多。
四、结论
翻译是一个复杂的历程,影响翻译的因素除去勒菲弗尔所说的三个基本要素外,还有很多,诸如译者自身翻译水平、文本流行程度等等。随着历史的进展,对于经典文学作品的翻译不会止步,将会有译者依据时代的需要、人民的需要对其进行译介,使其流传下去。
[参考文献]
[1]Andre Lefevere. Translation, Rewriting, and the Manipulation of Literary Fame [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 2004:13-14,17.
[2]Jeremy Munday. Introducing Translation studies: Theories and Application [M]. London: Routledge, 2001:128-131.
[3]熊荣斌,彭贵菊. 《爱伦?坡作品导读》[M]. 武汉:武汉大学出版社,2007:65-84.
[4]爱伦?坡. 《爱伦?坡短篇小说集》[M]. 陈良廷,徐汝椿译. 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2:45-52.
[5]爱伦?坡. 《爱伦?坡.集——诗歌与故事》[M]. 曹明伦译. 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95:203-210.
[6]田非. 中国性观念变迁20年[J]. 报刊荟萃,2003(4).
[7]黄蕾,董小骥. 西方当代译论家勒菲弗尔译论简论 [J]. 长城,2011(4).
[8]曹明伦. 爱伦?坡作品在中国的译介——纪念爱伦?坡200周年诞辰[J]. 中国翻译,2009(1).
[9]徐冰. 爱伦?坡在中国(1905—1949) [J]. 名作欣赏,2010(33).
[10]蒋骁华. 意识形态对翻译的影响:阐发与新深思[J]. 中国翻译,2003(5).
相关文章
推荐阅读

 发表评论

共有3000条评论 快来参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