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山,柳叶眉,画眉深浅入时无

：交代了眉毛被称为“娥眉”的理由，了眉形与远山的联系，试以古典诗词中有关眉的诗句探究出文人的审美情趣。
词：娥眉蛾眉峨眉远山如眉眉如远山文人审美情趣
“众女嫉余之蛾眉兮，谣诼谓余以善淫。”（屈原《离骚》）
“美人卷珠帘，深坐蹙蛾眉。但见泪痕湿，不知心恨谁。”（李白《怨情》）
“六军不发无奈何，宛转蛾眉马前死。”（白居易《长恨歌》）
“汉使却回凭寄语，黄金何日赎娥眉。”（白居易《王昭君》）
“懒起画娥眉，弄妆梳洗迟。”（温庭筠《菩萨蛮》）
“长门事，准拟佳期又误，娥眉曾有人妒，千金纵买相如赋，脉脉此情谁诉。”（辛弃疾《摸鱼儿》）
……
中学古诗文中，常常出现这样词：蛾眉，有时也写作“娥眉”。“娥”、“蛾”通用，本义为“蛾”，即蚕蛾，因其触角又长又细又弯，故用来形容女子的眉毛，后来美貌女子的代称。
“蛾眉”代指，初见《诗经》：“硕人其颀，衣锦褧衣。齐侯之子，卫侯之妻。……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据说这首诗是赞美卫庄公夫人庄姜的。全诗描写了她初嫁时的情况；首章写她出身高贵，次章写她之美，章写结婚仪式，章写送嫁的情况。这首诗用比喻和铺叙的手法，准确而地刻画了庄姜形态之美。“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二句还兼及神态，使读者仿佛了一位十分美丽而活泼的少女，旧有“美人图”之称。“螓首蛾眉”句后来还被用来形容峨眉山的雄奇秀丽，峨眉山得名的由来。
峨眉山之名最早见于北魏时的《水经注》，因其两山相对，宛如女子的眉毛，美而艳，细而长，故名峨眉。以眉比山，以山喻眉，只因这份秀美温润是的。不难王观《卜算子》中“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欲问行人去那边，眉眼盈盈处”，也不过是反其意而用之，今日比喻的称道，倒更验证了眉与山的神似。
“远山眉黛长，细柳腰肢袅”[3]“窗疏眉语度，纱轻眼笑来”[4]，眉眼盈盈之女子，必定教育论文可人。古时候的女人很画眉吧？在那个含蓄的年代，含蓄的，明说的，要靠眉目传情。谁都想做个眉眼盈盈的女子。眉毛到底要画成样子？还是以“浑然天成”为绝佳妙境，所以，仍然要和山去遥相呼应。不妨以文人诗词中寻找验证。古诗中一般将的眉喻为远山、春山，远山很淡，春天的山不像夏天的山那么浓郁，这些颜色淡淡的。《西京杂记》载“文君姣好，眉色如望远山。”西汉卓文君眉如远山，一时时尚，称为“远山眉”。汉氏伶玄《赵飞燕外传》载，赵飞燕妹合德，为薄眉，号“远山黛”。晏几道《菩萨蛮》：“哀筝一弄湘江曲，声声写尽湘波绿。纤指十三弦，细将幽恨传。当筵秋水慢，玉柱斜飞雁。弹到断肠时，春山眉黛低。”在这首诗中以“春山”比喻美人的眉峰。古代女子用黛（青黑色颜料）画眉，故称眉为“眉黛”。
温庭筠描写女人最多的是眉毛，就眉毛画出来的形状颜色各做描摹，或有个山一样的眉峰（眉黛远山绿、宿妆眉浅粉山横、一双愁黛远山眉、远山眉黛绿），或要细长（髻鬟狼藉黛眉长、频低柳叶眉、欲敛细眉归绣户），颜色也不建全是炭黑色的（黛眉山两点、眉黛远山绿、谢娘翠蛾愁不消），深浅也有讲究（妆浅旧眉薄、两蛾愁黛浅、眉浅淡烟如柳、眉黛薄、愁蛾浅）。但凡提到形状，都总以山来比拟。
李渔的《闲情偶记》中探讨过的眉毛：“眉之秀与不秀，亦复联系性情，当与眼目同视。然眉眼二物，其势相因。眼细者眉必长，眉粗者眼必巨，此大较也，然亦有不尽相合者。如长短粗细之间，一一尽善，则当取长恕短，要当视其可施人力与否。张京兆工于画眉，则其夫人之双黛，必非浓淡得宜，无可润泽者。短者可长，则妙在用增；粗者可细，则妙在用减。但有必少字，而人多忽视之者，其名曰‘曲’。必有天然之曲，而后人力可施其巧。‘眉若远山’、‘眉如新月’，皆言曲之至也。即酷肖远山，尽如新月，亦须稍带月形，略存山意，或弯其上而不弯其下，或细其外而不细，皆可自施人力。最忌平空一抹，有如太白经天；又忌两笔斜冲，俨然倒书八字。变远山为近瀑，反新月为长虹，虽有善画之张郎，亦将畏难而却走，非选姿者居心太刻，以其为温柔乡择人，非为娘子军择将也。”他眉毛的清秀与否是与人的性格的，漂亮的眉毛浓淡适宜、有弧度，像新月，或像远山，像新月时，亦要“略存山意”，即使画师再高明也无济于事。
《红楼梦》中写林黛玉用的是“烟眉”，清、淡的感觉恰似远山。作者用虚笔写意展示黛玉的肖像，了才情女子超尘拔俗的空灵感，那种脉脉之情、袅娜之态，那种欲说还休的柔媚，“娇羞默默同谁诉”的眉目，那聪明灵慧的谈吐，都以这独具匠心的肖像描写中出来。黛玉的美在外貌，更在精神气质──书卷气、灵秀气、孤傲气。她有的是才，而绝少世俗所谓的“德”；她是一位“才女”，而非“淑女”。显其神而略其形，正是为免落俗臼，使这一更加美好理想，更人格魅力。谁说“意态由来画不成”呢？在曹氏笔下，林黛玉的借着眉的特写，不就呼之欲出吗？
作者还一再描写王熙凤的眉形目态，回借黛玉所见，告诉读者，王熙凤有“一双丹凤三角眼，两弯柳叶吊梢眉”。在后文王熙凤素服带尤二姐入大观园时，又一次写到她的眉眼“眉弯柳叶，高吊两梢，目横丹凤，神凝三角。”两次描写，同中见异。次写其形，更写其神。再看看对宝钗的形容，“脸若银盆，眼似水杏，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比黛玉另具妩媚风流。但应的是，作者对熙凤之眉与宝钗之眉的刻画，与文人眼中最爱的新月、远山不同，且离山的意境颇有距离。作者对人物的喜好倾向也可窥见一斑。
当然，柳叶眉与翠眉也并非不美。宋玉《登徒子赋》中写道：“东家之子，增分则太长，减分则太短；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嫣然一笑，惑阳城，迷下蔡。”这眉如翠羽的东家女正是心中之极品。不过，每当读到此段文字，脑海里浮现的牡丹花一般艳丽的女子，美则美矣，却有失含蓄，有失满盈，少了那一分想象中“弱柳扶风”的文人式情趣。
古代文学作品中也有柳叶眉。吴融的《还俗尼》中有“柳眉梅额债妆新”的描写，白居易《长恨歌》“芙蓉如画柳如眉”类似说法。莫高窟第196窟柳眉如柳叶般弯而长，描绘在女子眉毛上十分醒目美丽，时称“柳叶眉”。《柳眉》云：“弯弯柳叶眉间发桃花”，韦庄《女冠子》词“依旧桃花面，频低柳叶眉”等均是对柳叶眉女性的描写。柳叶眉在面相上很受青睐，柳叶眉的女子，善良无比、心肠特软的温柔佳人，加在丹凤三角眼之上，就很让人品思。丹凤眼、柳叶眉，原是很美的，而曹雪芹却偏偏把美丽的丹凤眼配以三角，让秀气的柳叶眉高吊两梢，这尽美了。即便仍可算得上漂亮，但已决非温柔敦厚之。“心较比干多一窍”的林黛玉，初与王熙凤相见，就一眼看穿了这一点。
大约生活在明末清初的戏曲家徐士俊（字野君）曾作《十眉谣》描写眉式，张潮书的“小引”中还列举四名古代，她们“以眉著者”，由今日思之，“犹足心醉而魂消也”：“古之美人，以眉著者，得四人焉，曰庄姜，曰卓文君，曰张敞妇，曰吴绎仙。庄姜螓首蛾眉，文君眉如远山，张敞为妇画眉，绎仙特赐螺黛。”前二女胜在眉形，后二者胜在情趣。
想来还是“娥眉”、“远山”，才是美丽的赢家。
注释：
参见《诗经》《卫风·硕人》章。
郦道元《水经·青衣水注》中引《益州记》曰：“秋日清澄，望见两山相峙，如峨眉焉。”最早的记载。《犍为郡志》注解：“此山云鬓凝翠，鬓黛遥妆，真如螓首蛾眉，细而长，美而艳也。”
[3]参见秦观《生查子》。
[4]参见徐陵《玉台新咏》之《奉和湘东王应令冬晓》。

（钱士艳安徽省明光中学2394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