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理,都没令狐,公司令狐,走了令狐,人,最后海

女方以容活泼，把男方陶冶得心境柔和，作风优雅；男方精明通达，阅历颇深，也会使女方莫大的裨益。
——《傲慢与偏见》
1
黎洛洛给画了一片海。
黎洛洛的海在房间墙上。
黎洛洛的房间在仓库地下室里。
这屋子是洛洛北漂年租的。她在以女孩子最大的忍耐力找工作，工作，再找工作，再工作。洛洛住在北京那种最廉价的月租床位里，比大学最传统的宿舍还差的条件，同住的人杂乱淡漠。洛洛最初的工作都很远，辗转整天回来骨头都酥掉，狠心房东却早掐了电，洛洛黑灯里去摸早晨特意烧好的一壶水，却已被用得精光——洛洛转三趟车滴水未进哪。脸脏脏脚臭臭地爬上床，洛洛想咽唾沫，干的；眼泪却湿湿淌落，她擦擦，想妈妈。
彼时公交还未降价，洛洛为省钱常多坐几站，或逃逃票。被售票员骂几回后，好面子的洛洛也厚皮，会嬉皮笑脸了，敢回宿舍和那些女人嚷仗，挨过骂的街上听的，难听喷。同屋有个大龄歪嘴女，仗着住得久常欺负她，时时伸手要个三头两毛，还要偷。洛洛憋一阵发功了，把她的东西砸个稀烂，两人跳打，脸盆都踩穿了。
女人面皮给挠上印子，头皮也薅花了，终于败阵。她搬走那天洛洛特意早下班。趴在窗口怪叫。
洛洛找到新工作后立即搬离那里，她在会展公司谋了个文案，仍是要把人用死的累，薪酬倒稍稍高些，能维系小小地下室了——不过，是个空空的地下室，椅子都没一把，厕所也要去半个街外的公共茅房：真格是茅房，夏天能肉芽白花花一片蠕动，弄得爱干净的洛洛边拉边呕。
同龄女孩都爱宜家，买个枕套子都要转半天，洛洛也喜欢，但只能看看。她去楼上仓库拖些木板箱，管修鞋伯伯借了锤子，要打个床。
叮当敲一周，竟钉好了，可睡的头晚就塌掉。半夜塌的，害洛洛以为地震，穿着小裤衩跑半截又回来，捂着屁股生闷气。
洛洛下班要步行二十分钟，为省交通费，顺便买些菜。总会路过老木匠家，塌床天洛洛就找他去。
人家自然不教，洛洛死缠：“爷爷，要不每天给您做饭?”磨好几天，真端一小盅海底椰炖猪骨去了，“爷爷您就教我吧，我睡纸板呢。真买不起家具，省好几天晚饭才有钱做这汤。”她去抓刨子，“我帮您刨花，要不，那个墨线，我帮您弄弄。”
“得得得，服你了，快给我放下吧!”
洛洛做了个稳稳当当的小床。
2
洛洛上大学时很有人追，她在欧洲念的书，东方脸孔本就少，娇小的洛洛漂亮会打扮，被人高马大的男孩子团团围着。
不过洛洛以未恋爱过，她怕鬼佬。
现在这纯纯的小姑娘开窍了。她爱上新来的企划经理，头次见面可救药地情窦初开。不过那钟情的一见并不浪漫，是狼狈的。
洛洛公司主营汽车会展，应聘时HR主管上来就问会不会开车，前几次面试的教训，洛洛咬牙点头。刚上班就把攒的一点钱全交了驾校学费。
企划经理是公司挖角挖来的，为表诚意特地派车去接，偏当天司机闹肚子拉到软脚，洛洛刚去没专职，代班跑腿的事就给了她，可怜洛洛驾校还没完成，路都没上过半米，公司到机场仿似腾云驾雾，一小时的路硬走成仨小时，到时经理脸早黑了。
洛洛本就紧张，这下更怕了，结果错个车就熄了火，怎么也起不来，洛洛的汗刺啦啦冒了遍身，慌慌打电话：“教，教练，我熄火了，嗯，啊，我是那个黎，黎洛洛啊，我，我47号车的，我……”越急越说不清，就要哭出来，压根儿听不到后面喇叭早摁得山响，经理只好抢过电话示意她下车，换到驾驶位，顺风随水地打火，踩离合挂挡，松离合踩油门，洛洛还傻傻站着——“上车啊!”这才回神钻进去，一路偷偷看他，手汗出得膝都握湿了。
到公司，经理停好车把钥匙扔给她，洛洛接了却仍跟着。他疑惑地转身一挑眉毛，听到洛洛小声说：“经理，我在学车了，就快学会了，所以，所以……所以你能别告诉今天的事?”话她说得溜快，又仰脸睁圆眼诚恳地看他。
他终于忍不住乐出来：“好了，一路光见你运气了，就为说。我不会说的，你放心。”他轻描淡写地拍拍她。“谢谢你谢谢你邹经理!”他又笑了：“叫我邹彦。有空我教你开车。”
他走开了。
洛洛不转睛地看着那背影，脚下竟不自觉地发软。
3
小女子单恋就这般，洛洛的世界被邹彦占满，藏在电脑后看他，经理室大玻璃窗的百叶帘竟能左右她一天的心情。
洛洛胆小，最激烈的表白不过是趁午休溜进办公室，放罐优酪在他桌上，而邹彦始终对她视而不见，她一度以为被忘掉了。
直到有天下午，洛洛被叫进办公室——那真是晴好天气，阳光在叶捎弹琴似的——邹彦看着她胸牌：“黎，黎洛洛。”她点头，打颊彩的地方烧烧的。“记得那天你和教练也这么的。”洛洛越发不好意思，却欣喜他还记得，待鼓了勇气抬头，他却把态度公事，递给她张单子：“交财务处，签你名字再把回执给我。”洛洛诧异地想问，他又一笑，“谢谢，洛洛。”
以财务处出来，洛洛心底仍剧跳：“他喊我名字啦!”这句自言自语给傻丫头叨念到下班。
帮邹彦做事成了洛洛小小的幸福时光。她常常穿过晒满日光格子的走廊，把尚余他指尖温度的单子交去，一笔一画地签好的名字再匆匆赶回：这一领一交，是洛洛离邹彦最近的时刻。她本是勤勉的好孩子，“离他近一点，再近一点”的渴望，使她格外努力，试用期满洛洛了提升，当上助理，不过邹彦的，新来总监的。
总监多大官洛洛不懂，新上司好不好相处都无暇顾及，其时的她正纷扰着一场闹心的麻烦。
洛洛下班喜欢去老木匠家坐坐，做俩菜再偷师几眼，半年不到她已把桌椅几柜做得差不多了，木匠夸她精灵，她就甜甜应：“师傅教得好!我是黄蓉，您是七公!”
这晚洛洛做活久了颈子酸，便出门看月亮，一不当心瞟见个人影儿。她当太累看花了，就收拾回家，却在路上有人尾随。
洛洛回家必经一条窄黑后巷，掐头去尾总有一千来米，那跟踪的脚步呼吸近得像在脑后，洛洛走着走着就狂奔，跑得鞋都丢了。其后一两月，时不时有个谁如影随形。洛洛撑不住去报警，好陪着回家，却连半个人都没逮到，训她一顿走了，过几天那贼人又偷偷猫出来，洛洛魂都掉了。
睡眠的洛洛在新总监的头次例会上打蔫，连顶头上司的模样都没看清，邹彦问对总监印象如何，洛洛一脸懵懂：“啊，我还好吧。”想想又补充，“我听她们说他很有能力，是青年才俊的。不过我还没接手当助理，不很清楚。”邹彦笑了，表情暖心：“遇事怀疑没错。其实话不该我说，早年我和他交手过几件事，令狐炎一，自负他最大的武器了，人不好。你在他身边当心一点。”他向后一仰盯住洛洛，仿佛在观察她的反应。
洛洛拼命小心地掩饰受宠若惊：她实在没想到会受到他这么梯己的忠告。
4
洛洛给挤在公交上不见天日，仍不停拔头看天色：她急太阳落得太快。为不走那段黑糊糊的鬼路洛
1[3][4]

洛想破头，她试过打车缩短行程，可太贵，洛洛还要攒钱，只好维持原状。
洛洛下车，离家越近心情越沉重。转过离黑胡同最近的拐角，她闭眼心一横，正要猛冲过去，却感到周遭满是光芒——睁眼一看，可灯!

一、二，三，四，五，六盏路灯，照到洛洛家门口!

很久以来洛洛头一遭以容平静地回家，觉着身上轻轻的。胡同两边是工厂后墙，行人稀少，突然装上路灯洛洛很诧异，不过她更感激，有路灯们等她回家，那贼人再不敢出现了。
一桩理由解决，洛洛开始另事，比如新上司对邹彦的故意为难，实在让她愤愤。邹彦对令狐炎一的形容词都应验，刻薄，自大，傲慢……女同事开小会说令狐帅，洛洛不：整天瞪着他精光四射的小眼乱挑刺，只要邹彦经手的都要插两脚搞破坏；见面以不和人家邹彦打招呼，恨不得把鼻子顶脑门儿上：还把邹彦叫到办公室骂臭头，洛洛没亲见，可人家出来脸都气白了!
洛洛人微言轻，能给令狐沏咖啡时偷偷向里边吐吐沫——就这也想想，洛洛心软下不去嘴。
所以她万没想到会卷入那两人的矛盾，旋得晕头转向。
要以洛洛发的八卦帖子说起。
洛洛单恋最苦闷时，在常泡的论坛发了个《我爱上帅帅男上司》的帖子，这类恋情最招女孩子，洛洛又写得真挚，被斑竹加精置了顶，跟帖支招的络绎不绝。洛洛却没去一起七嘴八舌，只在有闲时翻翻看看，然后轻轻叹气。
一天看了神，令狐叫她没听见，时他己不知在身后站了多久，洛洛慌得网页也忘关，只手脚并用去捂屏幕。令狐无表情地走了，留下洛洛又羞又气又担心：羞傻乎乎的心事被看光，气令狐这人恁不尊重别人的隐私，担心被他公报私仇，要知道还靠这工作养活呢。洛洛愁得睁了半夜眼，天一上班就被令狐叫去问究竟。他声音哑的，洛洛知道定是被气的——这小心眼儿!洛洛手脚没地放，猴猴儿的，令狐一揪额头没耐心的样子：“不多说了，公司原则你知道，”，他语气生硬，“这人不值。”洛洛突然一股热气直冲脑门儿，想都不想冒：“难道你就没缺点?”
令狐愣住，似乎十分震惊。洛洛话出口就恨不得吞掉舌头，她耷拉了头等着挨训，却听他缓缓说：“不。我可不敢自夸，我的性格太委曲求全，别人的愚蠢过错本该赶快忘掉，却偏偏忘不掉；人家得罪我，我也忘不掉。我对某人一旦没了好感，就永远没好感。”
话已经说得够明白了。
洛洛想对他大喊“你这傲慢的家伙”却不敢出口，不过她的情绪已全在脸上，不等他允许，她白他一眼走了。
5
几天魂不守舍的洛洛错误频频，几次被令狐叫去训话，这也在意料之中，本不会怎样，可他竟找她简历挖苦：“英国阿斯顿大学。休学。”他念了字就故意沉默，隔一会儿说，“你走了。”
令狐戳中了洛洛最痛的地方，她心里纷乱无比，不知如何撑住，便冲到咖啡间，躲在里面哭了半个钟头。她终于红肿着眼出来时，竟邹彦站在门口。
他用复杂关切的神情望着她，忽然快步走来，把她揽到肩膀上。洛洛不知所措中听到他说：“我都知道了。”她哭，却怕把鼻涕蹭在他昂贵的衬衫上，又担心有人看见，慌慌后退，却被他拽住：“明晚有个楼展的预备PARTY，不知有荣幸请你当我的partner?”洛洛眨眨眼欲言又止，他仿佛看穿她心事，轻轻一笑：“今天下班你跟我走，带你去挑礼服。”
洛洛门前太窄，邹彦停车在路口等她，为她开门时突然挡在面前，洛洛紧张得不得了，他好笑地一乐：“怎么，以为我要亲你呀。”她本性地跳脚，脸也红了。他伸出指尖，把她垂发轻绕几圈，理好放回锁骨，在她耳根悄悄说：“你好漂亮，把整条街都照亮啦。”
整晚珠缨旋转衣香鬓影，洛洛心情原本像高脚杯里的香槟，粉红色地冒着泡泡，却在最开心的时刻令狐，他在取餐桌前空着手，一副不耐烦的表情。“不吃不喝还在那儿妨碍人，看了就讨厌!”洛洛嘟哝，邹彦见她忽然换了表情，便跟着看过去，令狐好巧不巧也看回来，三人视线撞个正着，令狐错愕邹黎二人组合，见洛彦先笑着打招呼，他立即恢复傲慢别过脸，洛洛哼一声，拉起邹彦跑出大厅。
月亮好，花园里树影幢幢，柳条温柔地垂落在白色石头的人像上。有轻风拂过，洛洛冒火的头脑登时清醒，烫也似撒开邹彦的手，他立刻体贴地一岔话题：“洛洛口语真好，今晚都成我翻译了。”“别挖苦我，你说得才好。”洛洛果然自然。“为令狐会在?这聚会跟公司没联系啊?”“有些人越不想就越会出现，世界这样。”他叹口气，“其实我很想离开公司。并怕他，讨厌明争暗斗。来这儿想带你接触一下外边，放你在他身边我实在不放心。”表白又是!隆隆心跳中洛洛听到他又说：“走前我做一件事，让大家都知道他的真面目。我知道他偷公司的客户，这事他以前也干过，那时候我了他的秘密才和他闹僵的。难就难在没证据。”
“我也听说公司有东西外流，难道真是他干的?”
“所以证实。前不久公司是进来一批汽车数据，未上市的?”
洛洛拧着眉毛想了一会儿：“我好像帮他整理过，不过他常不说清就让干活也不让问，所以记不大清。”
“我有朋友清楚商业秘密的灰市行情，能拿到他手上的东西，和灰市要卖的比对一下，就真相大白了。”
“这好办，我回去找找。”
洛洛不经心话，邹彦却己变色：“我得告诉你这蛮危险，说不定要丢工作。”“不怕。为了你——呃!”洛洛把后半句生生咽了，条件反射地去看他听到，他自然早被逗乐了，她刚要懊恼，却已被他吻。
洛洛的初吻，感觉像黑暗宴会，盲目却齿颊留香。她看不见，眼前却分明有夏夜的烟火；她听不到，耳边却分明有曼妙的嘤咛。邹彦说：“跟我回家吧。”他的手指穿过洛洛软软的长发，轻轻磨蹭在她耳畔，让人舒心到叹息的触感，洛洛根本没理由拒绝，她正要点头，电话不合时宜地响了，洛洛赶忙摁掉，又响，再摁掉，再响，她气急地看，是令狐。
只好接。“现在回公司，黎洛洛。你跟我去大连谈判，今晚就走。”
真是世界上最讨厌的声音。
6
飞机上洛洛话也没说，她决心除工作不和令狐有任何交集。不想到大连天就破了戒，对方招待一桌海鲜，洛洛肠胃不适，当晚就闹，脸煞白拧做一团，裹住毛毯在床角打摆子。令狐要试她温度，洛洛想也不想就躲开，他一皱眉：“小命快没了还记仇呢!”洛洛烧得高，令狐又现出没耐心模样：“是肠炎，走，去医院。”洛洛不愿招他腻烦，直向里缩：“我躺躺就好。”“你以为我愿管你啊。”拽架着她出了门。
令狐整晚没睡，凌晨五点送洛洛回宾馆，洗漱完了又来看她：“我给客房服务打招呼了，把早饭送上来，你先睡会儿，再吃点。”洛洛强起身要说话，他摆手：“你别来了，病歪歪添乱的。”令狐离开了，房间还有他须后水的木香。
洛洛昏昏睡去，梦里邹彦令狐打了一架，她喊着喊着醒转，闻到一缕暖香，见床头一小巧沙罐，令狐走
2[3][4]

来：“你醒了，还真能睡。”他掀开沙罐，热气腾出。“还好没凉，我特意让厨房装保温容器。党参猪肚，养胃的，吃吧。”洛洛接过碗，犹疑地尝一口，烫烫的鲜，就大口吃。“你肠胃太寒，就得好好吃这些，每天都得吃莲子粥。”令狐说着出门去。洛洛看他背影，心情竟言状。“别想收买我。你干坏事就要付出代价，我还要证据的。”洛洛想了一回念了几遍，内疚赶走些，胃口也好了，整罐汤都给她喝光。
工作不多，令狐一人足矣，洛洛不懂为何要带上她。而人清闲中就会生出好一段是非，洛洛不自已地想邹彦，想他为消失了一般：自打来大连，除去她把令狐的汽车数据E－mail给他、他回短信外，就没了音信，洛洛起初慌得没底，想他许是体谅她不方便联系，再计较；且她平生最爱大海，这回可算有的看了，邹彦的事就渐淡去。
洛洛每每去看海，睛的海，雨的海，早的海，晚的海，都爱。令狐问她缘故，洛洛答喜欢，我还在房里画了大海呢。那时在星海广场，面对那里最好的海，桨声灯影，圆月犹皎，洛洛兴致很高，她见令狐头回现出饶有兴趣的意思，便补充道：“我房间的海，我叫它的海。那是——”令狐等着听，她却刹住不说了，只低头笑笑。
7
洛洛最怕情侣分离，尤其朦胧期，海枯石烂、退海阔天空的阶段，一点变化就能动摇相恋的决心——归期临近，洛洛的怕与日俱增，担心他是那个他，一颢心悬在邹彦身上放不下。
一回公司洛洛就急着找他，又不好太显著，自然少不了眼神闪烁，顾盼间撞上令狐，见他隐约着冷笑几回，洛洛一颤，不祥感兜了满头——煎熬到午休，好碰到，他要出去，与洛洛打照面，即刻亮出招牌笑容：“黎洛洛，回来啦!洛洛愣住。
待回神要点头。他已走了。
“黎洛洛。”他只这么生分地叫过她一回，洛洛生病时知会他，他没回短信，现在见了，竟问都不问?!洛洛痴痴低了半日头，终于决定去问，走一半就答案。透过暗蓝玻璃飘窗，她邹彦和女孩子，她他在和她吻别，她她开车走了。一女同事凑来和洛洛八卦：“这邹彦新交的女朋友啊，我看也不怎么样嘛，开的车倒不错，听说她爸很有来头，啧啧。”洛洛木木地转身离开，女同事跟着走两步，“你怎啦黎洛洛?”洛洛抹把脸，手上清清的是泪。
洛洛不明白。她请病假躺在家，已瘦得打晃仍不吃不喝，正准备就这样耗掉，昏昏中却的海。她告诉垮，挣扎倒水喝，却家里大小瓶罐都空了，正难受当儿有人敲门，洛洛高兴得心都疼了：她的小窝邹彦认识。
雀跃着去开门，进来的竟是令狐!来人装作没洛洛的失望透顶：“你这儿真难找。”一边环顾四周：洛洛的家小旧，却不脏破，不见日光的地下室被一圈灯光烘衬得明亮甜美，灯是报纸拧上白瓷碗，还聪明地刷了罩光清漆；灯，家什物件都有手工心思的痕迹，最招眼当然还是的海。窗，洛洛仍用白枫刨出纹饰窗框，碎花窗帘拉开是一片大海，浪，宁静湛蓝。
洛洛心情不好，抢去拉住窗帘不给他看：“你怎么来了?”令狐不恼，慢条斯理地翻包：“公司的事堆成山了，来看看你病假怎么请这么长。”找出士力架给她：“吃了。一会儿吃饭。看看你成了。”“不用管我。”洛洛嘟囔，手上却接了嚼得起劲“我没事。”
她并非真没事，负面情绪隐忍到公司的圣诞聚会。
那一夜酒很香人很甜，空气里的暧昧在邹彦宣布订婚后更达到临界密度，DJ换了超重低音的暖场曲。女孩子拥抱准新娘，男揽住舞伴——可是，的狂欢在洛洛看来与荒漠无二。她捂住胸口像要把摁进墙，正要离开，视线却撞上穿过人群向她走来的令狐。“怎了，壁花小姐?”他冷嘲模样惹人生气。洛洛沉默。他毫无意思离开，她索性一甩头：“抱歉，我要走了。”
她走向车站，在街口被令狐拦住，他摇下窗：“上来，我送你，这么晚没车了。”洛洛不甘心地张望，他倾身为她开门：“你想走回去么?我知道你以不打车的。”
路上洛洛缄默，他没看她，沉静地盯着前方：“跟你说过他不值得的。”窗外有星星，仿似就浮在手边，城市的污浊让星光稀疏。在洛洛眼中它们模糊成脏脏的轨迹——她走着神，很久才哭了。
8
令狐要陪洛洛走那段胡同，她摇摇手：“很亮的，我不怕。”就这时，她他明亮地笑了一下，心中竟暖了几分，点点头。
送她到家，他坐了几分钟就站起身踱来踱去，洛洛心里奇怪，嘴上一言未发。沉默一会儿，他带着激动的神态走到她跟前：“我实在没办法死挨活撑下去了。这怎么行。我的感情也压制不住了。请允许我告诉你，我多么你，多么爱你。”
他还想说下去，洛洛的神色阻止了他。这样一张单纯的面孔，一时显出如此复杂的表情，实在让人心动又心疼：她把怀疑震惊思忖不安害羞统统演练一遍，回到怀疑，歪头观察着他，半晌试探着说：“我不知道别的女孩怎么答复你，大概会开心地跳，要拒绝也能巧妙委婉，可我……我接受。”
“我不知道你为选这么个时机，说为选我。我很傻，很软弱，被怀抱推出来就非得再找么?”
“我知道你好奇我的海，为叫它的海。它是我和妈妈一起看的的海。我小时候特想出国，特想。其实家里那么宽裕，可我特想。我跟妈妈闹过，哭过，她为难很久，终究还是把我送出去了。那她开始打三份工，有时是四份，还打字。我去英国年的暑假回来看她，一起去看了大海，我记得那时妈妈已经很黑很瘦了。我回英国不久她出了交通事故，就这么走了。她是办公事时出的事，可那是私企，老板赖账不赔钱，我办了停学回来打官司，可还是输了，找不到证人。我的海败诉那天画的，每次看着它我都告诉，我还要找证人，还要打官司，还要把书念完。我在存钱，我能做到。”
“说这些，是想让你知道我和一般女孩子不同。我找个有钱帅哥谈情跳舞就万事了了，即使我喜欢邹彦，也没想过告诉他或和他在一起。我活得重，犯过错，得承担，更对不起妈妈。所以，请找别人吧，我不懂你的游戏规则，也不想懂。”令狐眼柔光让洛洛笑了，“别同情我，或觉着我可爱的，你体现得这么善良我还怎么说下面的话呀。”
“这些才拒绝你。我很早就对你有，月前听了邹彦的话，又你对他的态度，我就明白了你的为人，你——”
“你对邹彦的确关心。”令狐脸色变得厉害，粗暴地打断了她。
“他正直的人，谁能不关心他?”
“他正直!”令狐轻蔑地一遍，“是，他的确太正直啦。”
洛洛要继续说，电话响了。她接起，竟是boss副理，她用极阴沉的语调通知洛洛立刻回公司接受质询：“公司近期接的客户外流，经调查是你保管的；另外账目出了理由，钱被挪走了，出纳你的签名。”
洛洛隆隆的炸了一般，令狐看她苍白张皇，便换了体贴的声调问她原委。洛洛回国时念了些法
3[4]

律，知道泄露商业秘密很，坐牢的，她毕竟小孩子心性，早乱了阵脚，吞吐着都对他说了，未了捧住滚烫的颊摇晃：“怎么会这样，我都没做过!”
令狐想了一会儿说：“邹彦。”他用了句，且以她的表情印证，他便说话，在屋里烦躁地走几遭，严肃地望她一眼就告辞了。
9
近月洛洛心神不宁得厉害。
那天稍晚时候，她又接到电话，通知她质询暂时取消，然后漫长等待。公司看似波澜不惊，可偏寂静能杀死人，洛洛一时恐慌要抓她，一时侥幸许能蒙混过去，一时伤心邹彦她的感情，一时后悔不该对令狐和盘托出：虽能泄密的人除她和邹彦还有个令狐，可财务单子确是邹彦交给她去签字的，既然邹彦有理由——多卑鄙的人——能指望他对令狐的评价中肯，那么她对令狐的就多是偏见。她后悔了，可又不知后悔。以点滴过去忆起，原来他对她是好的，可遭受这次打击，当然能不转变初中数学教学论文初衷。如今她已没机会靠近他，偏希望能靠近他，她这么专注于他，竟连邹彦多天没上班都没。
某天oss要见洛洛，她当大限已到，便去补了妆，深呼吸几回仍慌不停，索性一低头进去，oss办公室空荡荡，并没她想的十几扈以一堆，他也算和气，问几句场面话就正题：“你知道公司出了事，现在罪魁已经揪出来了，至于你，有人跟我说你是被的，完全蒙在鼓里，这一点已经证实，算雨过天晴了。”他停下观察洛洛的反应，见她呆呆的，便摇头继续说，“，要沟通清楚，算是个交代。
“按正常程序该把你交给，好在泄露的信息还在灰市待价，没造成实际损失：你犯错又幼稚没经验；尤其我跟令狐私交不错，不好折他面子，这才好歹把事儿抹平了。不过中间费的心力得让你明白，别觉着点儿正……”
“等等，”洛洛晕乎乎中听到“令狐”就急着问，“你说‘令狐’，这事跟他有关么?”
轮到对方摸不着头脑：“你不知道?!令狐这唱哪出，学雷锋啊?”
“刚要调查你令狐就找我家来了，他说早年和邹彦是铁哥儿们，那家伙为钱把他卖了，就像坑你一样。没提，只说怪他傲慢，以为邹彦自然会让人看穿，不必把丑事抖出来，免得失体统。他弄成这样都怪他没早揭露，你会受骗，所以出面摆平这事他义辞。他解释干预这事的动机，不过他别的用心我也能猜出来。”
“他拜托我把这事能压多久压多久，他会想办法，然后就跑没影了。好像有个谁专门帮邹彦销赃擦屁股的，原先那人帮邹彦骗的令狐，现在在证券所混，令狐知道他和邹彦熟，就去找他打听。我想那人早就知道钱和的下落，不过不拿钱买他绝对能讲。”
“折腾了一溜够，邹彦给拘了，钱的也总算都追回来——不对，钱让邹彦花掉不少，我听令狐说他豪赌。为不牵连你，令狐是把欠的先补上了，啧，他这回钱可花得真不少。整件事就这样，我交代给你，该感激的人你别忘。”
“哦，还有，你虽故意，到底是大错，得扣钱，找财务问吧。要不别在这儿上班了，公司规定和上司谈恋爱，不过你俩再商量，他走你就留下，当初他来时就跟我约法三章，说好追到就走的，本也没打算长待。”
“追到?”
“吧，令狐为谁来这儿，你不知道?”他闪闪眼睛，“你问他吧，我全说了啊，那他说。”
10
洛洛刚开口问，令狐就打电话责怪boss不该告密，虽躲去一边，仍能给洛洛听到他的不快。
他挂掉电话走到洛洛跟前，犹豫地说：“你别误会，我能解释。”他过于担心洛洛会气他骗她，怪他权术人力，根本没她其实还算愉快。“怎么说呢。”他思虑得有些苦痛，未了换理性的语调道，“你看过福尔摩斯吗?有一篇叫《孤身骑车人》的故事。美丽的音乐教师总在乡村小道上有人尾随，恐惧地她求助于福尔摩斯，他那是她的某个爱慕者，也证实。而那个尾随者之所以这么做，起初是为爱慕，后来就为保护，那条小道实在太偏僻了。”
他说完这番话就静静地看着洛洛。
洛洛想了半晌，恍然大悟：“原来是你!在黑胡同是你跟着我?!”
他在她发脾气前制止了她：“我跟你道歉，我知道这不道德，所以我没追上去和你说话。但回见你我就告诉绝跟丢了协——那次你真是让人印象深刻——我只知道你回家的路，只能在那儿守着，直到更多信息；也为保护你，那儿太黑。不过后来我反让你害怕，所以就换了种方式。”
“等等，那灯……是你装的?”洛洛刚起火的愤怒给甜香的感动浇熄：他的守望遥远却坚持，他救她帮她却不给她知道，现在，他影绰的关怀开始变得真切，她真是心神摇荡。”
“你喜欢那些灯甚于我，是?”他笑笑，“我知道了你在哪个公司，碰巧我有朋友在那儿，所以就决定去那儿。其实这也不道德，直到你来找我我还在想怎么和你说。不过我仍然最好的办法，让我把感情慢慢渗透给你。可是，”他突然忧虑，与惯常的以容高傲判若两人，“我不知道你的心意还和月前一样，要知道过去并剥夺你享受幸福的权利，而我，对我，对邹彦，你……”
洛洛听他这样心迹，越发为他着急，不得不开口说话，吞吞吐吐地要说出心意，，她更好奇他次见她是怎样的，是她拎着捡来的碎木料回家呢，是撞见她在街边菜摊讨价呢，还是遇上她狂奔着追公交，是她和掏包的小偷骂仗?
可洛洛太害羞了，还是等问吧。
毕竟还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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