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曲,前尘往事

更新时间:2024-02-15 点赞:4469 浏览:17497 作者:用户投稿原创标记本站原创

生命里总有那样一些冥冥中的缘定,不期然间蓦地相逢,无语微笑,绽放出宿命里早已刻画好的那一帧容颜……昆曲之于我,就是如此。
父亲爱戏,于是我以小就被咿咿呀呀的老唱片熏陶着,带着老式楼房木板地上斑驳的红油漆的记忆,还有午后的光懒洋洋泼洒在窗台上的温暖,一个小女孩儿眯着眼睛,在一板三眼的击打声中看逆光里浮动的尘埃……
“哒!上板。哒!头眼,中眼,末眼……哒!头眼,中眼,末眼……”至今,每每在枯燥乏味的会上,实在无处消遣时,微微仰了头,半合上眼,右手的食指、中指、无名指在膝盖上轻轻敲击着,心中一段水磨腔汩汩流出,还会一步跨进三十年前,如同叩响一点不为人知的秘密的欢喜。
在我少女时代的记忆里,戏曲的造型是那样强烈地对立着,呈现出不可思议的反差:一端是革命现代样板戏,男人如郭建光的十八棵青松、杨子荣威虎山上潇洒英雄、洪常青的烈火中永生;女人如李铁梅的提篮小卖、江水英的龙江精神、阿庆嫂的垒起七星灶铜壶煮三江……而另一端,在爸爸的老唱片里还藏着另外一个世界,那里的男人可以为将、可以为相、可以为儒雅巾生,可以扎大靠、可以戴髯口、教学论文可以舞翎子,也可以翩翩一扇开合在手;那里的女人裙纱明艳,珠翠满头,玉指纤纤,水袖盈盈,为她们的男人追魂寻魄生死缠绵……
这在一个十来岁小女孩儿的经验系统中是多么诧异的事……这都是“戏曲”吗?
回想起来,其实爸爸的唱片里京剧占了成,他爱的戏多是冷涩的,老生戏爱听言派余派,青衣戏爱听程派,昆曲的只俞振飞、言慧珠、白云生、韩世昌、侯永奎有限的几位,但是我偏偏就被昆曲击中了。
今天想来有个重要理由,就是革命样板戏一概是京剧声腔,才子佳人原封不动地栖息在悠远岑寂的昆曲里,像一个被尘封住的寥落而圆润的梦想。
最早听的自然是《牡丹亭》。《牡丹亭》里最早入心的就是《游园》,那样一段“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便赏心乐事谁家院”!今天听来都熟悉得疏淡了,但是在一个大家都唱着“不低头,不落泪,咬碎仇恨强咽下,仇恨入心要发芽”的年代,是何等动魄惊心啊……我常常哼一段李铁梅,哼一段杜丽娘,然后就神思恍惚了。
听戏的孩子,以小是有秘密的。拍着曲子长大,就不知不觉在板眼节拍中调试出心里独属于自己的另外一种节奏,不急不慌,任世相纵横,自有一段不动声色的理由。
(会计论文选自《于丹·游园惊梦:昆曲艺术审美之旅》,中华书局2007年版)

这篇散文的题目是《前尘往事》,写的是作者回忆小时候是如何喜欢上昆曲的。首先是父亲的影响,对于童年的“我”是一种无形的艺术熏陶;其次是放在一个特殊的历史背景中,形成了样板戏与昆曲的一种比较,作者却选择了小众的昆曲;最后写到了具体的曲目——《牡丹亭 游园》——昆曲最经典的篇章,写出自己听时的感觉。这个思路,对于我们任何人来说都是可以借鉴的。
文章中时时都能带我们体悟到作者真实的感情,“一个小女孩儿眯着眼睛,在一板三眼的击打声中看逆光里浮动的尘埃……”这个描写会让我们回忆起自己童年多少类似的午后啊;“这在一个十来岁小女孩儿的经验系统中是多么诧异的事……这都是‘戏曲’吗?”写得多真实啊,我们又何尝不是经常对身边大人世界的矛盾和对立迷惑?这样的描写,在这篇文章里随处可见,给予我们的,都是真情实感的共鸣。
另外,戏曲是有古典美的,那么文章的语言一般也要文雅、精美,才可以与写作的内容相符。于丹的这篇文章,语言适于细细品味,回味悠长。这也是我们写作此类文章时应尽力达到的境界。
【阅读焦点】
1.文章最后说“听戏的孩子,以小是有秘密的”,看完全文后,你能不能说说这个秘密是什么?
2.文章说今天听《牡丹亭》里的《游园》,听来都“熟悉得疏淡”了。我们该怎么理解这种感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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