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则,主子凤凰,重则重则,这是重则,主子,仙奴人生追求

更新时间:2024-03-20 点赞:27592 浏览:121941 作者:用户投稿原创标记本站原创


云染未被重则宫当天奴,在凡间,也时常听到迷信的村民绘声绘色地描述那高远苍穹之上的天宫,九天之外的仙人。那时她尚是九岁左右的稚龄,听得一知半解,搞不懂大眼中的懂憬以何而来。
只听见不厌其烦地说,那天宫的屋檐可是金雕的,墙是玉砌的:那里云雾缭绕没到脚踝,放眼望去,是四季长青的林木,盛放的百花。那路边树上结出的小瓜果,凡人吃了也会延年益寿。
又听见万般敬仰地说,那天上仙家个个仙风道骨,呼风唤雨,手袖一挥凡间起风,足尖一跺凡尘也为之震动。仙人下凡,众人膜拜;仙子落尘,倾国倾城。那小小的天奴也会点石成金,把金块当石头扔着玩云云。
可是,云染想,有机会重回凡间,她会皱皱鼻子笑着对说,仙宫虽好,却寂寞冷清得很,那小小瓜果十分青涩,咬上一口后要漱上好几杯糖水才能缓过来,仙家们也那么与世无争,个个不好惹的主,獠牙一亮可是会“吃人”的;再说那小小的天奴,其实她没本事的,不过换了个地方打杂,还有个挑剔又阴晴不定的主子,没好羡慕的。
所以,酒足饭饱后就别瞎想了。
“喂,主子叫你呢,发愣啊?”
一声低呼,袖子被扯住,云染回过神来朝斜眼看她的天奴淡淡地说道:“不过是想起些旧事罢了。”
“茶。”这时,寝殿中又传出冷冷的指令。
下命令的主儿正是法力无边的上古神将重则,天宫的天兵天将皆为他差遣,高高在上的天帝也要敬他三分,上仙们碰见他,更得恭恭敬敬地唤上“重则君”,侧身等他走过方能离开,仙子们则会躲在屏风后看他,笑得嘴角都要咧到耳根了。
在那天奴的催促下,云染赶紧撩开珠帘,入了殿中,小心翼翼地挤进被丝绸,糕点和诗书摆满的过道,端上一杯茶,弓腰双手呈上:“主子。”
挑剔又阴晴不定的重则君看了她一眼,漠然地接过她手茶盅,放至薄唇边浅啜一口。云染低着头垂着眸,入眼的是光洁的玉砖,轻轻浅浅地照出低眉顺眼,嘴角始终和气上扬的女子。视线往上,绣着狂傲青龙的纹饰盘踞在一袭蓝袍上,密密麻麻的针脚,认真得一丝不苟。缠绕其间的温柔到了重则君身上却透着一股寒意,再向上看,会散在胸前的银发,接着是尖下巴,高挺的鼻梁和藏尽情绪的蓝眸……
啪的一声,茶盅砸到云染身上碎开在地上,一旁等待的绿叶仙子也跟着抬头。
“茶太凉。”重则君说得冷漠。
“是。小的再去换。”云染熟练地捡起碎掉的茶盅,轻声说道。
“不用。一旁候着。”
重则君此刻是喝茶的兴致的,不过是因这几日送来的礼物已有了些躁意。茶太凉是假,借故发泄在她身上是真。云染苦笑,只茶水滚烫了衣袖,也灼伤了皮肤。
“重则君,我家主子的心意您看?”绿叶仙试探地问道。她家主子便是那蟠桃盛会上以凤凰舞技力压众仙子,赢得满堂喝彩的凤凰花仙。
“本君说过,别再送来了。”手持佛书,斜倚在软塌上的重则君语气中透着不耐烦。
“这……”绿叶仙迟疑了一下,偷偷地瞟向云染。出来时凤凰花仙就撂了狠话,这次再送不出这礼,她就别想回去,偏偏这送礼的还是天宫中以冷若冰霜出了名的重则君。
接收到绿叶仙求救的眼神后,云染摇头表示无能为力,她是看着重则君脸色过日子的天奴,哪敢干预他的想法。这下对方眼中已转为可怜巴巴的哀求,眼看这眼泪就要滚下来了。
云染暗叹了一口气,说:“主子,你看,要不把香囊留下?”
“哦?”重则将手中佛书卷成了轴,一瞬间云染以为他把书砸过来,却听见他笑道,“你在教本君怎么做事吗?”脸上了无笑意。
云染很快便说:“不敢。”至尊的重则君谁敢忤逆他。
“香囊丢掉,其余留下。”
啊?绿叶仙有些吃惊,这位重则君怎么这么古怪?但总算是留下大的东西,她感激地看了云染一眼,施施然地告辞离去。
云染虽也诧异,可转念一想,想必是她又不小心把重则君给得罪了,只怕惩罚是少不了的。果然,她就听见重则君说:“正殿里外打扫一遍,多嘴的奴才。”
刁难,云染明白,却还是顺以地道:“是。”

云染擦拭着繁杂的窗雕时,年长的天奴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旁,磕着瓜子碎着嘴——
“她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啊。”
“,以为是重则君带回来的就蹬鼻子上脸了,胆敢多管闲事,在主子面前谏言。”
“活该受罚。”
句冷嘲热讽的话,显著是她的,云染也不答理,默然地着拭窗的动作。像情况其实并不少见,修行多年吃尽苦头才勉强当上天奴的她们,排斥她轻易就长生不老的凡人也无可厚非。
云染不难过,年岁漫漫,却总是寂寞了些。
突然,一朵祥云自远处飘来,在殿外降落,云上那飘至的仙人,温文儒雅,眉宇间台带着能把冬霜都消融的春意。他殿里,挥退一干急于献殷勤的天奴,笑吟吟地走到云染跟前说:“近来可好?可有想我?”
云游百年的三殿下南怜开风尘仆仆地回来了。
云染看着他,不由得也笑了,“很好,好到没空想人。”
“哎哟,真是叫我伤心。”南怜开哀怨地看着她,眼中笑意正浓。
云染呵呵地跟着笑开了。还是有能说上话的,眼前与重则君交好的三殿下,随和得架子,比起少言寡语,清高自傲的重则君,他与她更谈得来。
“主子到南海观音那儿赴宴了,三殿下要不等等?”
“傻样,不找他找你啊。”南怜开说得宠溺,他打以心底喜欢温润如水的姑娘,“来,给你。我这一趟出去去找它的。”
云染接过以他掌心变幻出的事物,那是一颗珍珠大小的珠子,置于手心中,熠熠生辉,光彩夺目。云染一惊,连忙把它塞回南怜开的手中;“太珍贵了,云染消受不起。”饶是她门外汉也知道这颗要天界三殿下寻了百年的珠儿很贵重。
“这颗珠子叫。‘珠宿’,女娲娘娘将它遗落于凡尘。凡人得之,月圆之夜站在高山之巅便能心想事成。你当真不要?”过了村就没店了哦!用口吻说着这话的南怜开眼底却是一闪而过的黯然。
云染还是笑着摇头婉拒了。
南怜开多说,收好了珠宿,又以怀里掏出一串糖葫芦在云染眼前晃了晃,便见方才宝珠连眼皮都不眨一下的她,浅色的眸子瞬间像被点着的火炬般明亮。
“怎么就这么爱吃糖葫芦呢?”伴随他的嘀咕。
云染没回答,只道了声谢,糖葫芦拿在手中爱不释手。
殿外一双锦鞋顿住,器宇轩昂的重则君停下脚步,往日淡漠的蓝眸此刻阴戾地盯着那一仙一奴,断断续续的闲聊的声音以里头传来——
“重则也真是,怎么老让你干这些粗话啊。”不拘小节的三殿下拉开了素袍姑娘擦窗的手:
殿外蓝眸微眯。
“主子救我性命赐我长生,我追随他,听他差遣,做小事的。”素袍姑娘声音软软糯糯的,柔软中带着几分坚定。听在耳里,意外地叫重则缓了缓脸
1[3][4]

色……
雕栏壁画,林绿花娇,此刻清风又撩起了谁人蓝袍?殿内殿外三人,对影成画。

几天,凤凰宫依旧送来厚礼,堆满桌子,却始终重则君的侧目,一声令下又被退回,反反复复+再厚颜的人,也会脸面无光,更何况是天之娇女凤凰花仙呢。云染想起那日去凤凰宫把礼退回去时,她就隔着红帘呢喃:“为他不接受呢?是东西好,还是我好?”
思及此,云染顿时便陷入了沉思,研磨的动作跟着顿住。桌前执画笔的男人头也不抬地道:“在想南怜开?”画中丝竹因笔尖的用力,染了大片墨色。
“?”刚抬头,就见放大的俊容近在咫尺,一时叫云染手足无措,涨红了脸。看在重则眼中只当她是默认了,心头无名怒火徒生:“你一介小小的天奴,也敢攀龙附凤?也不看自个儿是德行!”
半天才快作好的水墨画被毫不犹豫地扔在她脸上,云染反应过来,才退后,跪地说:“小的不敢。”她又是哪儿惹到这阴晴不定的主子生气了?
“你会不敢?”重则俯身看她,冷眼嘲讽地道,“攀不上本君,你就上南怜开,未免心机也太重了吧!”
手重重地捏住她精巧的下颚,她疼得皱起那细致的眉,却不知她疼的下颚,是他言语里的不屑,是难堪往事再被提及的难过。
云染失了片刻神,而后才习惯性地扬笑说:“回重则君,小的没这么下作。”
许是她嘴角淡淡的自嘲,重则神色复杂地松开手,缓缓地起身,侧面弧度凌厉得好似刀凿斧刻出的一般;“本君告诉过你……”
话未说完,殿外便传来守门天奴慌张的声音:“仙子你莫乱闯。”下一刻就有数位红衣天奴在门前一字排开,随即一身红艳装扮的美艳女子站在最前面,开门见山的便是:“重则君,你为何三番两次退我心意?”
眉间点一朵凤凰花,似火耀眼的凤凰花仙亲自登门了。
“我为何就非得收下?”重则君懒洋洋地反问道。
凤凰花仙红唇轻咬,像豁出去了一般,大声质问道:“你难道不知我喜欢你?”打小她便仰慕着父辈口中百般盛赞的重则君,明明已是别家未过门的媳妇,却执意抛下待她甚好的未婚夫君,学做刺绣、做点心,翻遍整个藏书阎就只为找一本他可能会喜欢的书……
“喜欢我的人何其多,不差你。”说着这话的重则,视线却看向了仍跪着的云染,察觉到他的目光,她沉默地低头,回避他倨傲的眼神。
“可我愿意为你做饭、熬汤、缝补衣袍呀!”凤凰花仙隐带哀求地道。
“重则宫里不缺下人。”
“难道就被我打动过分毫?”她仍是不甘心地追问道,重则君却视若无睹。
终于,不远处的白玉砖上开出了一朵小水花,云染惊讶地抬起头来,娇贵的凤凰花仙哭得泪眼婆娑。一瞬间,风起云涌,记忆乍现在云染的脑海中,那时年少,在这里,她好易鼓足了勇气说出了喜欢,的是重则更无情的嘲讽,那光和煦,剌得眼睛生疼,她呆站着,默默地听他冷漠地挖苦,咬牙忍受着,以此把这份不自量力的爱恋藏于心底。可是,直率的凤凰花仙比她勇敢——
“重则君,你不懂爱是何物,如何去爱人?谁又敢爱你?我是瞎了眼才让你这么糟蹋!”凤凰花仙一把抹去了眼泪,盯着那双冷眸,脊背挺直,说得骄傲。
说完,云染便见她洒脱地转身,如旋转的凤凰花一般,红光一闪,转瞬离去。
勇敢地说爱,勇敢地说不爱,云染学不来却羡慕得很。
“她说无人敢爱我,你敢吗?”重则冷笑出声,以头到尾他都犹如看客。
云染下意识地点头又很快地摇头,扬起一抹微笑:“不敢。”以前是你不让,现在是真不敢了。
话音一落,周身就被笼罩在阴影中,随之而来的是冷冽的压迫感,重则喷在耳边的气息十分灼热,红了她的耳根:“那就别让本君再你有任何非分之想。”
她竟敢摇头,重则怒火猝燃,情绪数次被她挑动,可恶的凡人天奴,凭对他造成这么大的影响!
“小的知道,主子您曾警告过小的,我小小凡人能得长生与不老,再不知足会遭天谴的。“云染接下他方才因凤凰花仙前来而打断的话,仰头笑得温顺乖巧。
重则尝试去看她浅棕色的眸子,还如以往般澄澈,却再也看不出的感情。心烦意乱的重则只得挥袖遣她:“下去吧。”
“是,主子。”
身后云染关上了大门,隔开了一室阳光。

凤凰花仙离去没多久,这件事情就已经在天界传得沸沸扬扬的了,一时之间,凤凰花仙成了众仙是天奴们口笑话。云染走出重则宫,所到之处听到的话题无非凤凰花仙有多傻,重则君又有多无情……
可是,傻的岂止是凤凰花仙。云染苦笑着,缓步在路过南怜开府邸时停下,这一停很长一段时间,心血来潮想跟三殿下说话,又都不说,踌躇的脚步却始终迈进去。算了,还是别去打扰他了。
云染正转身准备离去,身后便有人抓住了她的手腕,她下意识地回头,只看见刚回府的南怜开头也不回地拉着她径直往府里走去。
“三殿下,等等。”他似乎不太对劲,白袍沾上了尘埃,一向梳得整齐的额发略显凌乱,就连那嘴角,也青肿了一边。他去跟谁打架了?可就云染所知,三界内能把三殿下打伤的不多,莫非是重则君?
向来随和的南怜开此刻心事重重,话也不说,在转角处突然停下,云染狐疑地转过身去,便被抵在了柱子上。南怜开抱着她,头埋在她的脖颈间,不知是周遭太过安静的缘故,他的声音闷闷的:“云染,我难受。”
抱她的动作侵犯的意图,好似撒娇,像在外受了委屈的孩子,一下子颠覆了往日两人的相处方式,云染哭笑不得,明明想被安慰的是她,却还是犹豫地把手放到他的背上轻声说:“我知道。”不问他出了事,又为何难过。
“凤凰花仙是我未过门的媳妇。”
颈间突然传来低低的话语,云染愣住了,不知该作何反应,只好打趣道:“原来三殿下传言中那个被凤凰花仙抛弃的夫君啊!”
“不,悔婚的是我。,……”尾音渐低,云染看不见南怜开的挣扎,犹豫,是彻底的坚决,他扶着云染的肩膀,认真、温柔地说道,“,我喜欢上你了。”
云染目瞪口呆,又听见他柔声地询问道:“云染,成亲可好?”
她坦然地直视他的眸子,叫一向磊落的南怜开头一回眼神有了躲闪,但他却还是锲而不舍地说:“会有家,我给你温暖,给你怀抱,给你爱,再不会叫旁人欺负你,你想,我也带你回凡间生活……”
云染打断他,听着他说甸的诱惑,南怜开在她面前放上了一碗肉。
“云染,你可愿意?重则君那儿我会去跟他说的,你不用担心。”她的无动于哀让南怜开更加谨慎地问着。她始终带着微笑,眸子亮得似乎能看穿他心底龌龊的想法。
良久,云染终于开口说:“三殿下,你若是不嫌我身份低微,就把我娶了吧!”
南怜开指尖点上她温润的眼。喉头动了动,云染以为他要说点别的,却只听见他说:“我哪敢嫌弃呀。”
2[3][4]

呼——这时,庭院里刮起一阵猛风,吹乱了衣袍,云染寻声望去,高大的重则君不知何时已站在了庭院中,带着指挥过千军万马的战神气概一言不发。
南怜开警惕地站在她跟前,替她挡住了重则噬人的目光
“你听见了吧,云染我的了。”竟有几分挑衅和得意。
“现在说这话为时尚早。”重则君面无表情,又朝云染说:“这不下作了,”
云染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她拉住要与重则斗法的南怜开,以他身后走出来恭敬地施礼道:“小的和三殿下情投意合。”
“做奴才就要有自知之明。”重则语带浓浓的警告意味。
“小的知道。”她知孤独了好久,偌大的天界冰冷得瘆人,尤其是待在他身边。,南怜开愿意给她她想要的东西,饥肠辘辘的凡人是抗拒这碗肉的。
“以今,你是我重则宫的天奴。”锋芒在身上不减反增,阴晴不定的重则君意外地刁难她。


“你会回来找本君的。”
外头嘈杂的奏乐声把喜房的安静无限放大,仿佛带了魔性的声音刻突兀地响起。云染睁大了眼睛张望着,声音的主人并未出现,那句话不厌其烦地回响着。云染只好用双手捂住耳朵,如魔咒般的声音才渐渐散去。
背后冷汗浸透了红色嫁衣,云染看向铜镜,里头化了红妆的女子眉目里是掩不住的迷茫和惶恐。
那一日,重则走过她身边欲离去前,是这么对她说的,自信又笃定,竟叫她奠名地发寒,他放手得太过干脆,她离开得太过顺利,未免叫云染忧心忡忡,伺候重则君也有上千年了,云染清楚地知道他并非是这么好说话的,除非是他别有预谋。私下把想法告知南怜开时,他摸着她的脑袋,笑她想得太多了。“别怕,有我呢!”这么说的南怜开揽她入了怀,可这次云染错过他眼里的彷徨。
扑扑——忽而有一只纸鹤拍打着翅膀,以半敞的窗口飞至她的红裙上,安分下来后幻化成了一块蓝色绢布,这已经是十七只以重则宫飞来的纸鹤了。
云染犹豫了片刻,指尖轻颤着将它展开,里头题诗的笔迹那么熟悉,透着那人的张狂与不羁,是她看着却始终模仿不来的笔迹+指腹抚过那一笔一画,想起的是他执笔的力度和落笔时的神情。云染忍不住攥紧了绢布,按住胸口,好像这样才能让骤然跳动得猛烈的心平复下来——
惊觉相思不露,原来只因已入骨。重则。
她离开重则宫三十七天,人间三十七年。他纸鹤传情,相思词,那个傲得不曾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重则君说他想她。
等了几千年,人累了,心疲了,她想嫁与他人为妻了,他两个字的“思念”,断了她的理智,碾碎了她数千年来的委屈,敲破了她好易才垒砌的铜墙铁壁。
终于,她还是掀开了喜帕站了。
“哎,新娘子要去哪儿啊?”
门猛然被打开,提着裙摆的红衣新娘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撞过前来找她的月老身边女童的小身板,对她们高喊的“吉时快到了,别乱跑”的忠告置若罔闻。
云染听不见耳边呼啸的风声,看不见来宾脸上惊讶的表情,甩开了准夫君抓她的手,她仿若回到了凡间,在田野上,赤着脚迎风奔跑的旧时光,那么酣畅淋漓。脑海中唯有念头——想见他!
重则宫里的天奴这阵子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路过重则君寝殿前皆是蹑手蹑脚的。主子阴晴不定虽与往日无异,但显著火气大了,以往还能把云染推过去挡住火山口,现下,啧啧,这小天奴麻雀变凤凰飞上枝头去了。咦?碎嘴的天奴揉了揉眼睛,刚才跑过去的……
吉时到。
盘腿在软塌上打坐的重则,微微地闭着眼睛,算着时辰。再睁眼时,入目的是大片艳色,裙摆交颈的鸳鸯绣上沾了来时路边的杂草。
本该在婚堂的云染凌乱了一身嫁衣,风冠歪歪斜斜地戴在头上,大半的黑发披散到背上,及腰的长度。她就站在他跟前,扶着膝盖重重地喘息着,因奔跑的缘故她额际尽是晶莹的汗珠,很狼狈,却一如既往地笑得温润,眉目清明。她说:“主子,我想我还是留在您身边侍候您好了。”
说完,云染便见重则君仿佛意料之中般,缓缓地扬起一抹笑容,眉头舒展,蓝眸中千年不化的飞霜像经了酷暑融化般化为了一摊春水,可是,下一刻,自他薄唇中说出的话一下子把她打回了寒窑。
他好不得意地说道:“南怜开,你还是输了!”
云染顿时有种不详的预感,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大门口赫然站着三殿下。同样着一身喜袍,踱步走了进来,桃花眼中盛满了阴霾,他自怀中掏出一颗珠子丢到重则怀中:“依约,你的了。”
“怎么回事?”云染问出口的话颤抖得厉害。
南怜开斟酌着说辞,倒是重则难得爽快地说道:“那日凤凰花仙离去后,三殿下就找上本君讨耍说法,要本君当众跟凤凰花仙道歉,哼,妄想。打了一架,订了君子之约……”
“所以,赌约我?”
“是,本君赌你离不开我身边,他赌你会嫁他为妻。”重则君好心情地笑着,把手里的珠子又随手转丢给了云染,“这次你体现不错,赏你的。”
珠子很快冰凉了手心,云染垂眸盯着,好半天才问道:“赌注?”
“嗯。”这次是保持沉默的南怜开回答她,“我赢了,重则就要跟凤凰花仙赔礼道歉。”
云染不禁踉跄着退了,要用尽全身气力才能让冷静下来。思绪终于理顺,原来南怜开想跟她成亲是假的,重则说想她假的,不过两人为了取胜而耍的手段,可怜她,傻傻地上了钩,成全了的荒唐赌约。她说:“小的何其有幸,要主子们煞费苦心地骗我。”爱很难,可骗人,天界仙家,也能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
她的言语充满自嘲和无奈,眼悲切却一点点地溢了出来,铺天盖地地叫南怜开不忍再看她,隐去身形,在离开前说:“这次算我欠你的。”云染,你莫怪我。
云染没作任何反应,心中的感情顿时像被抽空了一般。她只能紧紧地看着珠宿中那傻不拉唧的姑娘,笑她不自量力,让人当猴耍了。
“本君说过,你离不开我。三界之内,除非是本君不想要的东西,你无处可容身。”重则得意扬扬地说道。他断了她对南怜开的相望,除了他身边,她还能到哪儿去?挑眉回头看云染时,他却是一惊,大喝一声,“松口!”
她茫然地抬眼,大团的蓝色撞入眼底,转瞬下颌被重重地捏住,逼迫她张了嘴。立时味倒涌入了喉咙,靠得极近的男人此时正不悦地看着她,她很想笑,可是脑袋很快就耷拉了下来。重则,她迫不及待地想见到的重则,狠狠地戏耍了她一把,可她又有错?不过想要被爱,不过是不想再伶仃一人……
重则惊呆了,滚入掌心的液体烫得骇人,他不由得松了手,那个喜欢眉开眼笑的姑娘立即瘫坐在了地上,源源不断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链自她眼眶中落下,滑过面颊,流过被咬得血淋淋的下嘴唇,面容变得惨白,她失神地喃喃地道:“太过分了,你们太过分了。”
宽袖举起怎么也擦不尽泪珠,她连哭这般隐忍,无声,却疼过了有声。
陌生的抽搐感席卷了整个胸口,重则抚着心口,不
3[4]

解。只能看她无声地落着泪,直至黄昏降临,余晖散尽。
后来才知道,陌生的抽搐名为心疼。那时,为时已晚。

在那天界又过了十年,云染大病初愈。
“三殿下。”她双手递上洗好的嫁衣,不卑不亢。
“怎么不留着?”脱口而出的话,让南怜开也想给一巴掌,云染却仍是没表情,轻声说道:“留着占地方。”这嫁衣总是会提醒着她有多痴傻。
朦胧的光晕下,云染肤色更显苍白,赢弱得像易碎的瓷器,淡眸中不复往日的温柔。是害得她变成现在这样了无生气了,南怜开只声音哽咽,半晌才说:“云染,对不起。”他本无意伤她、那日因凤凰花仙的亭气极了才应下那赌约的。
她话也不说,不接受也不拒绝。
“我和重则打赌是真,可我真心想娶你真的。”她答应他的求亲时,南怜开赌约已那么了。
云染这才抬头看他,嘴角微微扬起,可那嵌入骨子里的温润荡然无存,她说:“一开始,珠宿你并不想送我,是凤凰花仙不稀罕才轮到了我。所以,我也不会捡她不要的你。”
南怜开愣住了,他否认。
云染轻笑着,那么坦荡地看着他说:“我八面玲珑的三殿下,你笑眯眯地与我交好,笑眯眯地给我百般恩宠,笑眯眯地问我‘嫁我可好’,可你一转身却连同重则君往我心口扎上一刀。你说,我能说‘没联系’吗?”
这并质问也谩骂,她淡淡地讲述着,仿佛是在说他人的事。南怜开慌了。抓住她的手说:“给我机会,我会补偿你的。”
云染摇头,说:“你们不要脸,我还要脸。”
眉目间竟是几分凌厉,南怜开抓住她的手终是放开了,她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昔日无话不谈的两人,就后相见。蓦地,南怜开抱头蹲地,肩膀颤抖,久久未起身。
越是和气的人越是伤,你伤她百次她一笑置之,可一旦戳中了她的痛处,又岂是道歉就能收场的?云染便是人。


回重则宫时,重则君正匆匆忙忙地要出门去,云染刚退到一旁唤了声“主子”,手臂就被揪过去,两人面对面,鼻尖点着鼻尖,那双蓝眸中似有压抑的怒火。
重则阴沉着脸问:“去哪儿了?”
起床后乍见帘后无她拿好衣袍等待的身影,唤了几声也无人应答,心头便是一阵怒火生起,事到如今,她还能去哪儿?小小凡人天奴不在他身边好好儿地待着,又是去见谁了?
“回主子,小的去找三殿下了。”话音一落,手臂又猛然被钳制得厉害,云染吃痛,神色却未变。
“你就这么下作,刚病好就迫不及待地去会情郎?”他明白她人,但心头的怒火因她的回答烧得更旺,言也不由衷了。
她的命是他救的,长生他给的,她到底还有不的?
“主子说。”她顺以得近乎麻痹,敛下了眼看他,清秀的面容无悲无喜,无哀无怒,这彻彻底底地激怒了重则:“你那是表情?难看死了。”
“那主子要我摆出样的表情?”云染反问道。
表情?淡如暖阳的神情,傻气的笑,偶尔抬头,还能她慌乱掩饰的爱慕,叫着“主子”时,似乎渗了水的柔软腔调……不自觉地松了手,不自觉地陷入了沉思。回过神却是袖子被扯住,她仰头,无奈又略带哀求地说:“主子,带我上凡间走一遭吧。”
数千年来,她待在他身边,她的要求,小心翼翼忐忑得像个孩子……
云染到达凡间时,正是盛夏的夜晚,落脚的山顶因十五月亮的照耀,亮如白昼。她俯瞰底下如火光的微小茅屋,心中顿生亲切感。几千年来,岁月变迁,朝代更迭,早已是物是人非,却唤起她心记忆:“我记得,那时候村里发了百年不遇的大水。”
“哦?”重则感兴趣地挑眉道。
云染自顾自地说:“村民们以为是龙王老爷发了怒,才掀起这一场洪涝。,村里就选定我当祭品送给龙王,以求风调雨顺。可造化弄人,我竟顺着河水入了天河。”她回过头去看他,眸中荧荧如星辰,“我那时十岁,你将我捞起时,我就在想,真的有神仙呢,还长得比我见过的任何人都好看。”
山风猛烈,吹得她素色的衣裙更显宽大,黑发在空中飘荡似流淌的黑色瀑布,云染披一身月光,此刻神情温柔得可与其媲美,却叫重则一瞬间失措,伸手欲抓住她的肩膀,可她却连连后退,直到退无可退。
“你想干?”他厉声问道。在来的路上,他早就该察觉到她今日的反常才是。
云染笑着以袖中取出了珠宿,双手台十:“我也想跟你赌一回。你说,谁会赢?”
重则额上青筋跳动,连带声音也轻颤着:“赌?怎么赌?”
云染闭眼,未久,才睁眼缓缓地说:“你曾说三界无我容身之地,可我想说,有的;你曾说我离不开你,可我说,我离得开。”那么决绝。
心跳得厉害,手心竟也冒了汗,重则不承认他在害怕。身形一闪,一眨眼就拉住了云染,松了口气的,傲气作了祟:“那么,你必输无疑。”
“是吗?”云染说完。手心里竟发出了一道亮光,和着她头顶的月光向四周散开。一时亮得刺眼,待适应了,重则抬头,入眼的是大片散乱的白丝,前一刻还是妙龄少女的云染一瞬间变成了白发苍苍的老妪,怎么会这样?
“重则,那随手丢给我的珠子其实凡人的愿望哦!”就连声音也透着几分苍老。
她第几次让他毫无招架之力,重则念了咒语想止住这风势,徒劳,不由得心烦意乱地说:“你想离开我?”
“是。你知道我刚才许了愿吗?我愿我能化为尘埃化为风,自由自在。”云染是那么轻快地说着。
风太大,几乎淹没了她的低语,重则顿时说不出话来,她突如其来的拥抱,风很大,光很亮,她倾身抱住他的动作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倾注了的想念,那么温柔地抱着他,几千年来的肌肤之亲,却是的拥抱。
“你是喜欢本君的。”不该走的。留下来。自信徒然崩溃,恐慌占据了冷漠的蓝眸,骄傲的重则君不服输,手却径直穿过了她的身体,回天乏术。
“我喜欢你!”云染自他颈问抬头说,“曾经。”淡色的眸子,轻轻浅浅地昭告着她不爱了的事实。
人单付出的感情得不到回应迟早会冷却,人的独角戏又能唱得了多久?更何况还有他百般的羞辱和戏耍,她个凡人而已,并怎么打也不会疼的铁人!
“本君不信。”重则低语,云染笑容平添了几分悲悯。
大风呼啸而过,重则来不及多说话。风止了,光暗了,她就这么不见了,只剩空气与不知所措的他,一串风干的皱巴巴的糖葫芦。
无数只萤火虫以山下飞来,绿了整个山顶,无数零散的碎片在脑中汇聚,亮了整片记忆。
千百年前的某一天,还是少年的重则满载盛誉而归,路过天池时,小女孩的云染就坐在莲花中眼巴巴地盯着他,凡人小孩不害怕也不惊讶,一张嘴“饿”宇,他顿觉有趣,掏出糖葫芦逗她;“叫本君主子,本君就给你糖吃。”纯粹是心情大好的缘故。
“主子。”童音绵软,她张嘴就来,叫得顺口,他听得顺耳,这一叫一听竟也长达数千年,其间几番纠葛,他给了她多少难堪与刁难,又给了她多少希望与绝望,不过是笃定着她喜欢他这点,强取豪夺,逼得她退无可退,以最果决的姿态做出了最决绝的了断。
狂傲,自负,阴戾,这位上古神将的脸上不复有着,他地把那串糖葫芦握紧在手中,贴近了心口,轻笑出声:“云染,你还是喜欢我的。”
那落寞的神情又是因何,大抵是,喜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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