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疙瘩老疙瘩丽丽丽丽老疙瘩老疙瘩,流血亮泡子写作策略

更新时间:2024-03-10 点赞:5750 浏览:13418 作者:用户投稿原创标记本站原创


亮泡子是个屯子的土名儿,它现在的名字叫兴隆村。就像乡下孩子有大名和小名一样,大名或叫王发财李富贵赵翠花张玉莲的,小名就叫黑子狗子丫蛋臭妮。亮泡子这名字解放前就有了,当时方圆二十里地别说像样的水域,就连臭水沟子都。后来,有个叫亮子的放牛娃出去放牛时,意外了大水泡子。当时五六户的小屯子商量商量就全体搬迁到泡子边上安家。亮泡子也着实让这几户人家吃惊,它就像天然形成的储水库一样,圆形的泡子直径足有几百米,是死水,但污染,清清亮亮的,几家大人合计着既然是亮子个它的,就叫它亮泡子吧。以此,不但牛马有了饮水的地方,鸭子大鹅也有了戏水的乐园,就连家家户户的小孩子,也在夏日里脱得一丝不挂,下到泡子里嬉戏,冬天则到溜平的冰面上去滑冰爬犁、打出溜滑。久而久之,亮泡子成了远近闻名的小村落。
亮泡子近些年出了两个村民们公认的美人儿,是韩月月,是彭丽丽,她们姓,却鬼使神差地进了一家门。
白天出太阳,晚上出星星,一年四季轮流转,刮过东风刮西风,黄历牌翻到上世纪八十年代,一股革新开放的东风,让一向平静的亮泡子突然荡起了波澜,习惯于安生日子的屯里人也像突然灵魂开窍,做起了发财致富的梦,亮泡子和无垠的黑土为资源,以村里的名义,办起了砖瓦厂。一向老实巴交、言语不多、走路低头、放屁不响的彭老疙瘩不知怎么就被村支书兼厂长给看上了,让他当了砖瓦厂的车间主任。砖瓦厂可是村里个来钱的买卖,老支书管着村里一大摊子事,分不出身子来管,彭老疙瘩老实巴交,心眼不坏,才选中了他。按实说,车间主任官儿不大,但却实权在手,批个上等砖瓦啦、分配个好工种啦、用谁不用谁啦等等事宜他说了算。当时亮泡子屯的人不羡慕他的,说你看人家老疙瘩,平日里一杠子压不出屁,低头走道儿就捡了官儿当。女眼窝子浅,就数落自家的老爷们儿没尿。彭老疙瘩的老婆齁巴以前总是她们取笑的,现在一见面大老远的就抢着打招呼,还唯恐她听不着,到跟前又嘻嘻哈哈、一通虚乎。
齁巴原名叫侯金芝,早些年就得了的气管炎。生个孩子权子时正好是冬天,眼瞅着快满月了,彭老疙瘩一咬牙一狠心借钱上集市买来一斤猪肉,给媳妇做了一锅猪肉炖粉条。齁巴整个月子里也没捞着一口油腥,馋得做梦都吧嗒嘴,逮着这机会,敞开肚子猛造了两海碗。可能是菜太咸齁着了,当天夜里齁巴停地咳嗽不停地喝水。打那儿起,她一年四季端着肩膀嘿儿嘿儿地喘,嘴唇乌黑,咳嗽脸憋得紫红。屯子里的老娘们儿就都叫她齁巴。
齁巴见了人不大愿意说话,没说上几句话就得勾着头喘上半天。那些年,屯子里的女人都懒得和她说话。自打彭老疙瘩当上车间主任,这些人就倒嚼了舌根,说齁巴人变得金贵了,话也迟了,当初偷生产队豆子那会儿了,齁喽气喘地扛一大捆豆子,深更半夜连滚带爬,到了家把豆捆往屋地一扔,拎起绳子还奔豆地去。看青的抓住她,她就放赖说,我想捡点豆子,你瞅我这气儿气儿的,能偷得动吗!看青的要是逼她交出豆子,她就坐在地上两手作揖,口中不停地说着饶了我吧,我偷不动啊!看青的也只好放了她。屯里屯亲的,别人偷了抓不着,抓这么个病秧子也没意思。女提起这事背地里偷着讲,痛快痛快嘴、解解闷儿罢了。
韩月月那时刚刚二十出头,农村上学晚,念完初中就呆在家里,想让当了十来年队长的老爹托人在城里谋个职业。她爹也打心眼里喜欢老闺女,一辈子生了八个闺女,那年月嫁女儿少说也剩下个千八百的,七个闺女都嫁了人,老闺女咋也得在跟前多留几年。
月月爹是这么想的,可月月待不住,砖瓦厂一开工,她就去找彭老疙瘩。轻易不说话的彭老疙瘩一见月月就忍不住露了笑模样。他说,你想干啥随你拣。月月就笑出两个迷人的酒窝儿,娇声媚态地说,彭叔你说了算。彭老疙瘩说,好吧,那你就看机器,活儿干净还轻巧,彭叔特意给你留的。月月这回笑得很真,酒窝儿也更深、更诱人了!月月说彭叔我走了的时候,彭老疙瘩的眼睛钩子似的搭在月月的屁股上,月月抿着嘴一路忍不住笑。
砖瓦厂越来越红火,连县乡都挂了名,几年下来,被乡里评了村办企业标兵单位,厂长还被报到县上参加优秀企业家评比,连地区乡企局也派人下来整理,打算往省里报。红砖青瓦一车车往外经济论文拽,花花绿绿的票子一把把往回收。砖瓦厂又扩建了车间,在砖瓦厂当点啥的家里都由草房换成了挨间的大砖房。彭老疙瘩自然首当其冲,他一下就砌了四间楼座子,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靠他手里的实权,用不了几年,那楼座子就会蹦成高楼。面对生活上显著的变化,屯里人说啥的都有,说得最多的是老彭家祖宗积德了,是祖坟冒青气啦!如此拍人家的马屁时还带着几分酸溜溜的味道。
彭老疙瘩的儿子权子是个小有心计的小伙子,十七八岁也进了砖瓦厂当开票员,谁都知道他连小学都没念完。权子长得不赖,五大三粗的,大脸盘儿,大眼睛,随他妈气管有点不好,平时慢慢说话还,要是与人争竞也会齁儿齁儿地喘上半天。进了砖瓦厂后,他也把自个儿当个人物看了,买一身牛仔服,还抽上了过滤嘴烟,扮出几分成熟男人样儿。
权子没事爱往车间跑,一到车间就在月月身边瞎聊。—会儿说,我要是说媳妇,要找全屯好看的;一会儿说,我爸我妈有一回数钱一宿都没数完。彭老疙瘩一看权子黏糊月月就往回撵他。权子就说我找月月姐帮我缝缝衣裳扣。彭老疙瘩的脸就使劲儿地往下沉。月月捅捅权子示意他走,权子才慢腾腾三回头地走回他的开票室。可用不了多久,权子还会趁他爹不在缩头缩脑地跑来。
权子最盼的是下雨天,尤其是正干着活儿下雨,就争着往码着湿砖坯子的棚架子里钻。
一次,雨下得冒烟儿似的,权子憋在开票室里团团乱转,他想去看看月月,他满脑子那个好看的月月,他一刻也摆脱不了月月的影子。他越想越急,披了一件破衣服就往车间跑。他坯棚坯棚地找,那些码架的女工抿着嘴瞅他笑,他也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他想反正大家都来了,不如明说,我比月月小了三岁,可我人并不小呀!他这样想着就挨个儿问:看见月月了吗?她在哪儿避雨?还是笑。有那泼势的媳妇就说:去问问你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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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子开始以为逗他,是不敢让他爹知道他喜欢月月。后来几次雨天都这样告诉他,他就忽然懂得似的低下了头。
再赶上下雨的时候他谁都不问,悄悄溜到爹的主任办公室,隔着紧闭的房门,他听见爹和月月的对话:
月月儿,你咋长得来着,跟别人一样。
哪儿不一样呀?跟谁不一样?
就这儿不一样儿!还有这儿。权子听见月月被人“胳肢”了似的笑个不止。他的心里很不好受,就用脚咚咚地踹了两下门。
屋里没了声音,权子赌气地走了。可他耳边总响着爹压低的声音:就这儿不一样,还有这儿。月月被人“胳肢”了似的笑声也让他心里极不舒服。
权子上来了一股拧劲儿,下决心追求月月,看她到底有啥跟别人不一样的。
他几乎黑天白日地盯着月月,生怕有谁跟他争月月。打夜班的时候,他就看得更紧,直到下班送月月回家。
月月的爹终于感觉到了,先是不让闺女去砖厂干活儿,后来干脆把闺女软禁,锁在小屋里不让出来,一天三顿饭由她妈送进去。
月月的嘴起了泡,眼睛哭肿了。爹还在隔壁臭骂:他妈个腿子的,老子当队长的时候,他爷们儿狗都呢!齁喽气喘的短命鬼,还想打我老队长的主意!做他妈梦去吧!
月月不说话,也不吃东西,每天伤心地流泪。
一天夜里,眼睛瞪得大大的月月正愁得办法的时候,一道光影以后窗照进她的闺房,接着,有人轻轻地敲窗。月月坐,心怦怦乱跳。
月月姐,快以窗子出来,封条我都拽断了!
月月听出是权子的声音,她的神经一下兴奋。
她急急地穿衣裳,又担心爹听见,心里一边打鼓,一边寻思,出去会怎样呢?去彭叔家吗?对,就去彭叔家。用不了多久,她就能当上砖厂的开票员。
一想到累不着,晒不着,穿着好看的衣服坐在屋里开票,月月就激动得自抑。

月月逃出家的时候,鸡刚好叫头遍。权子抱着月月丰硕的身子不知如何是好。
去哪儿呀?黑天半夜的?月月有点胆怯地问。
去我姥姥那儿!三十多里地,用不了天亮咋也到了。权子很男人气地说。
那……月月沉吟。这么黑,能在你家先躲躲,明儿个再……
不行,天一亮你爹找到我家,就得打架,说不定会弄出人命!
月月怕了,拉着权子的手,攥得很紧。
权子忽然就十分骄傲,十八岁的男子汉,终于领着心爱的姑娘闯出来了,他觉着还行。他搂了一下月月的肩膀说,别怕,我姥家就我姥人,我小舅成年在外头干活儿。
他俩推来彭老疙瘩的自行车,赶了两小时的夜路,终于到了权子的姥姥家。权子没说实情,只说月月是他,得了“外病”,想在姥家屯里找个巫医看看。老太太信了,等在姥姥家的一铺大炕上躺下的时候,月月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权子翻了两次身就再也压不住心里的底火,他侧耳听见姥姥已睡着,就三下两下将月月拉进被窝,剥去衣服,月月也不敢吭声,她似乎累极了,有种被人捆绑了许久一下松开的感觉,这会儿权子咋摆布她,她都舒服。
权子贪婪地抚摸着月月,又忙着剥光,他开始齁儿齁儿地用嗓子拉风匣,头上的汗珠像雨滴打在月月的脸上,可他仍不知如何是好,就急躁地低声问月月:你到底哪儿跟别人不一样?快告诉我!
月月先是不吱声,等权子再次贴在她耳畔问她时,她轻轻咬了一下权子的耳朵,然后再把嘴唇轻移到权子的嘴唇上慢慢吸吮着,并抓起权子的手放在饱满的胸乳上。权子终于抓紧了那一对馒头,月月也开始喘着粗气,她有意识地张开双腿,移动着权子的身体,两个青春的身体烫人地贴紧时,月月地帮了一下权子,权子一下子找到了家一样,欢快地跳荡……
月月爹发了疯一样大吵大骂地闯进了彭家。进门举棍就朝彭老疙瘩的头上砸。看热闹的已围了一群,哪能瞅着有权有势的彭老疙瘩受欺,没用彭老疙瘩说话,人就抱住了月月她爹。
月月爹一口我老队长岂能受这窝囊气,一边指着彭老疙瘩的鼻子朝他要人。等月月爹骂够了,跳够了,彭老疙瘩不紧不慢地说:生米怕是都做成了熟饭,咱还是为孩子考虑一下吧。
月月爹脸呈土灰色,闭着嘴,胸脯一耸一耸地喘气。
去呀,给亲家拿个凳子坐下歇歇!彭老疙瘩吆喝着老婆,眼睛却瞟了一圈看热闹的人。人群中反应快的就大声说,还是彭叔大量,嗨!古人说得好嘛,宰相肚里能撑船啊。
彭老疙瘩就暗自得意地低下头,再抬起头时冲月月她爹说,我看就这礼拜把事办了吧,咋样?
月月爹“嚯”地站,指着彭老疙瘩怒骂:八辈祖宗!然后踉跄离去。

权子和月月的婚事草草地办完了,彭老疙瘩白捡了媳妇,还借机接了彩礼。
庄稼院的日子就像脾气、缺牙漏风的老奶奶成天慢条斯理、絮絮叨叨地讲“瞎话”,在那年年月月着的那一套嗑儿里,光着腚的小小子不知不觉地熬成了白胡子老头,穿开裆裤的小丫头也成了满脸皱纹的老太婆。几年下来,月月生了儿子又养了丫头,先是当了一段开票员,又当砖厂小卖部的经理,后来在公公的授意下,承包了食杂店,日子越过越有盼头。
月月日渐发福,原本丰满的身子如今更是丰乳肥臀。乡下人就喜欢胖胖实实的女人,不像城里人讲究苗条。月月的模样依然是姑娘时的俊俏,这点月月始终赖以骄傲的资本。可是,后来发生的事渐渐让她的心里有点不平衡,那以小过继给姑婆的小姑子彭丽丽的归来。
丽丽以前也回来过几次。那时家里日子紧巴巴的,她也不怎么贪恋有亲爹亲妈的地方,快五岁了才被姑姑领走,可乡下的事她记得清楚着呢!
丽丽那年得了肺炎,爹妈也没当回事,反正在乡下丫头的命贱,能活过来儿女,活不过来冤家。正巧,嫁到林区的姑姑回来串门,看见侄女病成这样没人管,就数落起兄嫂没心没肺。彭老疙瘩低头也不吱声,齁巴就小声嘀咕,一分钱咋管呀?姑姑抱起侄女就走了。等到丽丽岁时,姑姑领她回来,就像领回来小人精,小脸蛋粉嘟嘟地白净,眼睛又大,睫毛又长,别人说这孩子咋瞅咋不像庄稼院的坯子,像画上画的似的。彭老疙瘩听了也不动声色,齁巴却搂着孩子直抹眼泪疙瘩。正是秋天,忙了一天躺在炕上的彭老疙瘩对老婆说,把丽丽给老妹子吧,林区咋也比咱这穷旮旯地方好混,妹子又不开怀儿,丽丽是她救活的,该归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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齁巴也就答应了,但说好孩子啥时愿回啥时回。小姑子拍着齁巴的手说,嫂子,我还能把她捆了绑了?还不跟在家里一样?齁巴就抹着眼泪,干咳几声,咧咧嘴乐了。
丽丽十七岁这年回到亮泡子屯时,在家里住了一年就再也不想走了。她打小不爱念书,贪玩贪睡,稍大一点就爱打扮,上了十二三岁就描眉画眼涂嘴唇的,姑姑也舍不得说她,实在看不惯了就跟说哪有好看的丫头不爱美的,气就消了。回到爹妈家的丽丽,天天打扮得像个城里来的小姐似的,领着侄儿抱着侄女到月月的食杂店里,叫声嫂子就哪样好吃拣哪样往小嘴里填。月月哪受得了,心疼得直想骂。可是,总小姑子刚回来就落个嫂子容不下的坏名声吧?强忍了一段时间,就再也忍不下去了。赶上吃晚饭全家人都在时月月开口了:这食杂店我干不了!彭老疙瘩和权子都愣愣地看她。月月不知以哪里涌上来一股火,大声吼道:都看个屁!不等别人伸手,自个儿家就吃黄了屁的!
权子一拳过来把月月打翻在地,奶奶你说谁呢?谁吃黄了?
月月爬,鼻子淌出了血,她揪住权子,疯了一般地叫嚷:就你们家的吃黄的!你还向着她,你们穿连裆裤,你们彭家没好人!
权子的脸由红变黄,再由黄变白。他挣脱开月月的手,返身狠狠地抽了她两个嘴巴,她的脸立马肿了。
不过了!这日子过了!
谁稀罕你咋的?不过,你滚回你娘家好了!
月月流着泪往外走,两个孩子哇哇地叫。彭老疙瘩不紧不慢地开口了,可寻思好了,没人往回请你!
月月冲上夜色笼罩的村路就傻眼了,去哪儿?娘家打结婚也没回去过,现在回去还不被爹骂死!去哪儿呢?去哪儿?她蹲下来又站起,她已不知不觉地走到泡子沿。时值夏初,泡子里的水悠然波动着,像她微微皱起的眉头。她想在这儿等等,没准权子会来找她。搞时经常来泡子沿幽会。权子呀,你不该出手这么重,男人好心狠!当初你是怎么亲我疼我来着,现在却学会出手打我。月月越想越难过,忍不住对着泡子哭了。
夜深了,没人来找她。月月有些沉不住气了,她站起身刚想往回走,人来到她跟前,她仿佛还有人影轻轻盈盈地像一头小鹿似的跑远了。她警觉地问道,谁?
是我,你七姐夫。
月月正想开口询问,七姐夫已先声夺人地说,你们吵架的事我都知道了,走,先上家去住吧。
月月在七姐家住了下来。没想到这一住月。
开始,月月用不了两天,家里有人来接她。白天,她让七姐出门打听情况,晚间偷偷地跑回家在窗子下看看孩子再回到七姐家。月月的七姐是个老实巴交的人,没多少心眼,年轻时长得俊,就被住在屯子的承子给追上了。承子是个二八月庄稼人,累活儿不愿意干,每年农忙时到外地找点活儿干,等到冬闲时就潜回屯子猫冬,把挣的钱全花在吃喝嫖赌上。他年轻的时候,屯里人都说他长得像演员似的,可没人缘,屯子里人都看不上他。他也不大理会这些,照样我行我素。
月月听七姐说,食杂店已经由丽丽经管了,还说丽丽像个妖精似的,每天站在那儿用脸蛋子勾人。那些卖苦力的小伙子、老爷们儿一得闲就往食杂店跑,买烟呀,打酒呀,给孩子买个糖块啥的,实在啥也不买就说这天也太热了,进屋凉快凉快。丽丽不管买啥不买啥,一律热情招呼。
月月听后腾地站,骂着,!她凭啥占我的地方,我去找她!
七姐说,你这么久不回去,也不算占你的地方。
月月冲着七姐就火了,咋?嫌我在这儿住长了?要不说你实心眼呢!亲姐妹不向着说话,胳膊肘朝外拐!食杂店是我承包的,她没占我占谁了?
占她爹她妈了呗!七姐慢声慢语地说。
行,行,行,咱俩谁也别跟谁说了,我走行了吧?月月气得变了声调。
反正谁也没赶你走。七姐见管理论文月月气得够呛,就压低了声音,话说得软绵绵的。
月月气冲冲地快走到砖瓦厂食杂店时,差点和食杂店里出来的人撞个满怀。月月定睛一看是七姐夫。七姐夫脸上红扑扑儿的,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地打量月月。月月忽然有些异样,急忙朝前走几步,进到店门口,见丽丽流光溢彩地走出来,手里拎着把大锁正往门鼻子上穿。
慢着,先别锁!
丽丽回头见月月走来,先是一惊,然后就咧开红红的小嘴儿,甜甜地叫了声嫂子。
不要脸,谁是你嫂子,你早就给了人!月月没好气地说,连看也不看丽丽一眼就闯进柜台。
丽丽倚在门框上,一边照镜子,一边冲着屋里说,可我是我爹我妈的亲闺女,是我哥的亲妹子呀!
月月围着柜台转了一周,实际上她脑子乱哄哄的,除了气恼不知在做,可她猛地像地雷似的惊叫。倚在门口的丽丽吓了一跳,她忘了拿开镜子,镜子正对着她张开的小嘴,小巧的舌尖惊恐地弹起,悬在两排牙齿之间。
月月拎起的是刚刚用过的避孕套。丽丽白了脸,奔过来就抢。
月月说,你真不嫌晦气啊,砢碜事都做到了店里,我拿给你爹你妈你哥看去!
丽丽“嗵”地跪下,抱住月月的腿,眼泪就流了下来,嫂子,我求你了,别吵,别闹,你想咋样都成。
月月满心的气恼一下找到了宣泄口,她心里一阵欣喜,这下小店又把握地回到手里了。这时,她太盼着有人围过来看热闹。可偏偏这阵儿外面静得要命。不行,我得让看看,看养的好闺女!
月月挣脱开小姑子的手,向小店门外冲去。她刚拐过房山墙,就看见有个身影一闪不见了,她这人影特像七姐夫,她一下子想起了,折回身进了店,拽起伏在柜台上嘤嘤哭泣的丽丽。
丽丽!
听到月月恶狠狠的声音,丽丽的身子不由得抖了一下。
丽丽你听着,你如实回我的话,我就替你把这砢碜事包,,没你的好!
丽丽眼泪成串流出来,抽抽搭搭地说,我知道。
那你说,那人是谁?月月咄咄逼人。
是,是我,是你……丽丽语无伦次地半天说不出人来,就又趴在柜台上哭。
月月急得冒火,声嘶力竭地吼着,你到底想不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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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丽终于点点头说,是你七姐夫。
月月心里发狠,果然是狗东西!以啥时开始的?
前年夏天我次回来。
你们还在哪儿干过这事?
农忙时你七姐夫去找我,一块儿进城,他在外挣钱,我给他做饭。
月月几乎气炸了肺,暗骂七姐夫猪狗不如,也恨不得撕了以天降下的妖精小姑子。她咬紧牙根儿说,我吵架以家里出来的那晚,是你俩也在泡子沿?
丽丽点点头。
那吵架的事你告诉他的?
丽丽又点点头。
月月半天发问,她取了塑料袋装了点糖果,又拿一条毛巾把避孕套夹在中间塞到塑料袋里。临出门时她口气稍微平和地说,回去吧,让你爹你妈你哥快点来接我,要不你们家会后悔的。
月月砰地推开七姐夫家门的时候,七姐两口子已经睡下。月月在这儿住了月,倒像久别重逢似的卷在被筒里。
月月也不看,只顾将塑料袋往炕边一摔,七姐披衣坐了,莫名其妙地问,你咋了,作的啥妖哇?
月月就捡几块糖扔给七姐夫,眼睛不善地盯着他,吃块糖吧你,我刚以食杂店拿来的,让你甜了再甜!
你到底干啥嘛?七姐不耐烦地问。
干啥干啥,瞅你这绝户男人把种子都拉拉外边了,你还想要儿子,要个屁吧!月月一边骂着,一边将毛巾裹着的东西扔到七姐面前。
七姐看了看,没事似的笑笑,笑得很傻,让月月有些不解。
我还寻思啥大不了的事,老爷们儿不就这玩意儿吗,见了臊的那儿就痒痒。他拉拉他的,我要有儿子的命呀早晚得有。睡吧啊!
七姐把被子递给月月。月月出门往外走时,啪地摔上门。结果,门玻璃哗哗地碎在地上,她头也没回。
这一晚,月月一夜未睡。透过玻璃的房门,她听见七姐和七姐夫肆意地做了一宿,她隔一会儿就能听见小孩儿吮奶般的声音,七姐轻轻的吟叫就随之传过来。月月忍不住呸呸地吐唾沫。

月月被权子接回家的那天,齁巴已经下地做饭了。丽丽也老实乖巧得很,她在吃饭的时候跟妈妈和哥哥说,食杂店还是嫂子干对劲儿。权子心里高兴,当然不说。晚上齁巴跟半夜回来的彭老疙瘩说了丽丽的意思,彭老疙瘩闷声闷气地说,不管,愿谁干谁干!
彭老疙瘩已经十天半月不回家一趟。听说他遇上—个铁心相好的寡妇,得闲摸空就去寡妇家。
月月跟以前似的,一天到晚守着食杂店,家里做饭看孩子的事就扔给齁巴和丽丽。有一段时间,丽丽张罗着回林区,可妈妈的病越来越重就走。白天她尽心地照顾妈妈,看着侄子侄女,晚上,只要月月一进屋,她就老鼠见猫似的躲。
权子把这看在眼里。一天晚上就问月月,丽丽跟你有啥事啊?她咋像怕你似的?
月月就用鼻子哼了一声说,她跟谁有事也跟不着我呀!我又长那个的大老爷们儿!权子一下血涌脑门,他揪起月月,奶奶,今儿你不白,我就打死你!
月月有些怕,就说,问你妹子去。
权子用力一搡,月月被扔在炕上。不一会儿她听见门外丽丽嘤嘤的哭泣,哥,我跟乡上当秘书的徐二处,我啥事也啊。
权子认识徐二,每次见面都打招呼,徐二还叫他大哥。权子想妹子眼力不错,跟了徐二嫁到乡上,爹和他也能沾光。就安慰妹妹说,你哭啥,我问问你,怕你掌不准眼神儿,好好处吧,哥同意!
回到月月身边,权子搓搓手,指着月月的鼻尖骂道,奶奶的,看你刚回来的分儿上饶你这一回,你再欺负我妹妹我揍扁你!
月月以牙缝里挤出话,好好帮你妹妹搭把眼吧,可别找错了人!

权子这一阵心里老是莫名的难受,总像有啥事似的,活儿也干不下去,一会儿到车间看看他爹在不在。当看不到他爹的影子时,心里就闷,就有个东西压在心口。他想不明白,爹一辈子老老实实,规规矩矩,没做过花花事,可进了砖厂咋就变成这样了呢?权子想,都怨那个寡妇,我要收拾她!一到这时候,权子就想妈妈,可怜妈妈齁喽气喘一辈子,年轻时受穷受累,现在日子稍好些,爹的心又不在妈身上。权子常常抽空跑回家,看妈妈一眼,然后再回厂里,心才略略安稳。
一天,权子又上来心烦劲儿,只想回家看妈妈,齁巴身体的日渐衰弱让权子担心那一刻的到来,他曾多次劝妈妈到乡上住院,妈妈死活不肯,就在家里由村里的医生打打点滴。妈妈说死也要死在家里。权子拎了两瓶汽水急匆匆推开家门,却意外碰见承子慌慌地出来。
权子说,哟,七姐夫,没事啊?
承子说,,,就逃似的走了。
权子有点不对,月月在她七姐家住了月,权子心里多少有点提防,他想到出来时忘记看看月月在不在店里。想到这儿,他箭似的蹿进屋里,不见月月,却见妹子背着脸,哆哆嗦嗦地提裤子,花线裤的两条腿拧着劲儿……
权子看见妹妹露着白净的小屁股,他只觉脑袋嗡地一下,几乎昏迷过去。他退出门,站了许久,等妹妹出来,可是妹妹半天也没动静。权子想,刚才若是看花了眼,或是偏赶上妹妹换衣服该有多好!这样想,他就使稳定下来。他轻轻敲门,唤着妹妹,丽啊,哥回来取暖壶,给咱妈装冰棍,你递给哥,哥不进去了!
权子叫了一会儿,屋里并动静。他推门闯进屋,见妹妹躺在的炕上,手里握着一把剪子,胸口上呼呼地往外冒血。权子抱起妹子,一声接一声地叫,丽丽微微睁开眼。
妹子,你快说咋回事呀?
哥,你都看见了,我告诉他我和徐二好了,今晚就有约会,他说你敢,我整死你,就扯了我的衣服。丽丽费力地说着,眼睛已经睁不开了。
权子使劲晃着怀里的妹妹,吼着,丽啊,你说,你快说他以啥时开始欺负你的?
丽丽却只说了,告诉徐

二、今晚千万别来……就将头歪在哥哥怀里没了气息。

权子没哭,也没出声,他走出房门,反锁上,来到齁巴跟前,把汽水递过去,妈,你喝点。齁巴喝了一点,呛得咳了半天。权子轻轻拍打着妈的后背,直到齁巴重新躺下。临出门,权子把脸贴在妈妈脸上,眼泪无声地哗哗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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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暗下来,天上闪出几颗星星。权子想这可能是妹子看他的眼神吧?他在心里说,丽啊,你放心吧,哥不会放过他!
权子先去找了月月,一双儿女喊着爸就燕子一样扑过来。权子看看两个孩子对月月说,今晚你别回家,就在店里等我,快到年关了,多卖点是点。
月月说行,等权子走到门口,月月又喊住他,你把孩子领回去,让丽丽给整点吃的。
权子说,这儿有吃的垫补一下吧,回去该闹妈了。
月月没再吱声,回身给两个孩子拿饼干。权子转身走了。
夜色已经整个儿地笼罩了泡子屯。进了腊月的乡村已经沾着点过年的喜兴了。心急的人家已经起早贪黑地拆洗被褥,剁馅儿包饺子,蒸豆包,糊棚裱墙。庄户人世代看重节日,大人孩子盼年,好事也都愿意挤在这时候办。娶媳妇聘姑娘自不必说,单说那小丫头小小子也借着这份喜兴,偷着往一块儿凑,打哈哈逗趣中暗递心意,彼此表达好感。老娘们儿壮汉子也在这喜兴的日子放松了全身紧巴了一年的骨节,悠闲痛快地。有心的庄稼人了,为啥屯子里秋天出生的孩子多,那腊月里播下的种子。咳,庄稼人的腊月,庄稼人的快活!
权子心情想这些,他在屋里躲了很久,没人知道他要干。

泡子沿今晚格外肃静。白天下过一场小清雪,冰面上薄薄地罩了轻纱一般,四周的旷野漆黑得有些幽深。权子眼瞅着偌大的泡子陷在这瘆人的景色之中,被紧张的空气压得下沉、缩小,像一口古井。轻纱变幻成白雾缭绕在井口,淡淡的,凉凉的。
渐渐地,权子分辨出雾霭中有人影在飘飘上升、移动。影子向泡子的最暗处挪移,很轻很慢。
这时,忽然传来哗啦哗啦的声音,是自行车链子的转动声由远而近,权子隐在一簇杂草后面屏住呼吸。
哗啦声停止了,单细的身影走向斜坡,向泡子西岸走来,嘴里发出丽、丽的呼唤。
权子瞪大眼睛,细细观察着动静。
噌!权子心里有准备,但还是被吓了一跳。古井似的泡子沿北侧神速地蹿出一条黑影,挡在那个单细身影的前面。
你徐二?
你是谁?
我是你的索命阎王!话音刚落,高大的黑影扑向另单细的影子,并在瞬间完成动作,一柄寒光四射的刀具由高处俯冲下来。像中弹的燕子栽落在地,一声叫唤,单细的黑影就归于沉寂。
权子几乎是猝不及防,他跳,但马上又放轻脚步。
我让你来屯子找风流!我让你跟我抢人,我让你……伴随黑影恶狠狠的话语是他手上的刀具上下闪动。
权子走到黑影跟前,双手搭在黑影的肩上。
谁?黑影一抖,几乎坐在地上。
咋,认不出我是谁了?
权子极力使的声音和体态酷似妹妹。他说话的时候将妹妹的花头巾往嘴上掩了掩,将妹妹的红羽绒服帽带儿系得更紧。他几乎确定,对面已魂飞魄散的恶魔,认不出!
丽丽,快走吧!
权子被一双冰凉的手使劲扯了一下。
不嘛,我要看看那是啥东西。
你真想看?
想看。
不害怕?
权子晃晃头,就绕到那堆东西前蹲下。
徐二已让我做了,丽,你往后要好好跟着我,别再扯犊子,听着没?
徐二?我看不清,你帮我划根火柴呗。权子女声女气地说。
操,真拿你没招儿,人都死了看啥!看完快走啊!
火柴划着的一瞬,权子掀掉头巾和帽子,他的脸逼近那个擎着火柴的人。那人稍稍看清是权子后,陡然扔了火柴,撒腿就跑。
七——姐——夫!权子恶狠狠地叫道,祖宗!
权子举着同样寒光四射的刀具,庄稼人在杀年猪时常见的那种,飞也似的追上前面的人,以后背直捅过去,前面的人立即扑倒在地……
权子没想到,杀人其实比杀一头猪还简单。他将刀具在那人身上蹭了一下,卷在头巾里急速地消隐在夜色中。
权子回到食杂店时,月月已经困得直打瞌睡,大小二丫被安置在存货间睡下了。
权子看看表已经十点多了,他拍了一下月月的肩膀,哎!
月月抬起头说,早就没人买东西了,我都要睡着了。说着月月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权子竟又意外地到了月月那浅浅的酒窝儿。他轻轻叹了口气。
哎,权子又叫了一声,咱家出事了!他不顾月月如何惊讶地瞪圆眼睛,顾自地说下去,丽丽了,你不要跟任何人说,咱俩偷着把她埋了,听着,谁都说,尤其是妈!
权子和月月像当年相爱出逃时一样,惊惊慌慌地刨了个浅坑把妹妹葬了。当跪在冰天雪地中,如同做梦一样,月月哭着说,咋会这样呢,谁也没说啥!
权子拉起月月说,算了,别哭了,这回没人跟你争了!
月月挣脱开权子的手说,你咋这样说话呢,我认可有人争、有人吵,也不愿意这样啊。说着又抽抽噎噎地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权子给月月披上头巾,两人回到家。权子这夜竟贪婪地要了月月。完事,他按着月月脸上的酒窝说,好好活着,别做不要脸的事!帮我带大两个孩子,你我的亲娘!说完光着身子跳下地,给月月叩了两个响头。月月随后也跳下炕,张开白胖的胳膊搂过权子,权子这才孩子似的伏在月月怀里呜呜哭。
彭老疙瘩又半个月没回家了。偶尔在厂里闪几回,要不就去食杂店看看两个孩子。一次,月月忍不住说,爸,回家吧,妈人太孤单!彭老疙瘩脸一下红了,转身踱出屋子,没说话。
权子听说小寡妇换了新房,四间楼座子,铁皮包门。小寡妇还跟亲近的人说彭老疙瘩的齁巴老婆一蹬腿,彭老疙瘩就娶她。这话也不知怎么就传了出来。
权子并不动声色。亮泡子屯的人话题多着呢!除了彭老疙瘩外,泡子沿那两个“死倒儿”已够这年前年后闲谈的佐料了。听说乡派出所开了辆小车来,说是打仗伤亡,一命抵一命,活该!不想活的就都这么干!然后一溜烟儿地把车开走了。
权子告诉妈妈,丽丽回姑姑那儿了。妈就难过地说:好歹我也疼死疼活地生她一回呀!走了连面也不照。权子帮妈擦掉眼泪,握着妈的手说,妈,有我呢,您别寻思那么多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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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月一天默默地忙活,剁馅包饺子,还抽空给婆婆做了双呢子面棉鞋。齁巴心里高兴,也纳闷:这媳妇咋说懂事就懂事了呢?
转眼到了腊月二十三,过小年了,彭老疙瘩仍然回家的意思。冬天砖瓦厂都停工了,两个老头在那儿轮换值班值宿,彭老疙瘩显著是泡在寡妇家里。
权子吃过晚饭,在妈身边坐到深夜,像小时候似的偎在妈妈枕旁跟妈唠嗑儿,唠小时候偷豆子,半夜三更往回背,几天工夫家里就堆得小山似的,那时咋知累呢!娘儿俩说到有趣处就哏儿哏儿地笑个不停,权子说,妈,你歇吧,我去找我爸。
齁巴的脸就再次灰暗下来,叹了口气躺下了。权子给妈妈掖好被角,出去了。

寡妇家也就离亮泡子屯北七八里地,权子走了不到半小时就潜在了她家的窗下。
我明儿个咋也得回去看看,你说呢?彭老疙瘩的声音。
唉,我也替你想着呢,一到时候就舍不得你走!女人做作的声音。
你是舍不得我呀,还是别的?
舍不得你呗,还有你这宝贝!女人吃吃地低笑着。彭老疙瘩说了句粗话,听声音两个人又动作。权子慢慢以鼻子里呼出一股恶气,握紧了手里的刀柄。
灯灭了,屋子里的声音越来越响,站在窗下就像站在床头。权子羞辱到了极点。他一边骂一边嗵嗵地踹门,权子想谁先出来谁倒霉,我绝不管你是谁,一准劈了你狗!
谁呀,我睡了,有事明天吧。是寡妇颤抖着声音说。
老东西,开门!权子又狠踹了两脚房门。
左右邻居的房门已经悄悄裂开了缝儿,露出一双双渴望的眼睛。
包铁皮的门动了一下,彭老疙瘩闪出来。权子怒视着他,胳膊抖抖的差点要举。
权子,别胡闹,回去,跟爸回家!彭老疙瘩很想保持点当爹的样子。
操,你滚!权子一伸手将他推出很远。
等彭老疙瘩站稳身,屋里已传出寡妇妈呀妈呀的惨叫,只几声就没了动静。那些隐在门缝里的邻居再也压抑不住兴奋,纷纷跑了出来。
杀人啦!杀人啦!先是小声,后来浑身血点、两眼血红的权子,惊骇的声音一下子放大了十倍。
彭老疙瘩瘫在地上再也爬不。权子走过去,拉起他,喘息着说,爸,你跟我起誓,要不我就杀你!
彭老疙瘩哆嗦着点头应着。
你得善待我妈。今后不准再沾别的女人!你起誓!
是,是,我不按你说的办,就车轧死,雷劈死,电打死……
拉倒吧,一样就够你死的了。还有,把砖瓦厂的事辞了!
这……辞了,干啥?
干啥?你天生受穷的命,有俩钱是你了,要不咱家能造这样吗?
彭老疙瘩的脸死一样灰白。咋了,咱家咋了?
听着,我妹妹死了,是月月她七姐夫害死的,所以,我他妈也把那个牲口杀了,可惜徐二也被他害了。
权子停了一会儿,忽然高喊一声:妈,儿子不孝,儿子对不起您!只见他高举起刀柄,像演戏似的将长长的刀刃扎进肚子,立时倒下了,嘴里还含含糊糊地叫着妈,妈……
彭老疙瘩翻身将儿子抱起,那些看热闹的人七手八脚地抬起权子往乡医院跑,没进医院门,人已经咽气了。彭老疙瘩将脑袋哐哐地撞在医院的墙上,出了血……
彭老疙瘩和他儿子一样,是被大伙抬回来的。

彭家咋倒这么大霉呀?
这也叫现世报,有俩钱知道咋抖瑟了。
唉,还不如啥也,啥事不出。
亮泡子屯男人女人的议论又改换了语气。
彭老疙瘩和齁巴当然听不到了。去了林区妹妹家一住大半年,中间捎信给月月说想孙子孙女,可月月没送两个孩子去,她说林区树,万一迷路走丢了咋办。
齁巴到了也没看着孙子孙女,临闭眼还叫着两个孩子的名儿。
齁巴走后,彭老疙瘩在妹妹家也呆不下去了。他又回到亮泡子屯,住在以前的土坯房里,起火。
月月早已对俩孩子说过,你们的爸爸、小姑、奶奶都死了,妈就剩下你们两个了,你们俩就剩下妈妈了,你们要听妈的话。
二丫问,爷爷呢?
月月说,他早死了,头死的。
大小就说哪天哪天看见爷爷在大门口走来走去。
月月说,那爷爷,。
两个孩子再吱声。
又一年的鞭炮炸得脆响,月月家的院子里静悄悄的,那扇包着银色铁皮的大门严严实实地紧闭着。
一天,听见月月在屋里教孩子唱歌:天上的星星眨呀眨,地上的娃娃想爸爸;天上的星星不说话,妈妈的心呀鲁冰花。
常听歌的人听出了这歌的名字,但歌词却显著被月月给窜改了。
这晚,月月家的铁皮大门终于在歌声中嵌开一道缝儿,后来就慢慢地开了,月月和一双儿女穿戴整齐地走出来。
月月锁门,随手把门带紧。
月月领着孩子走出村口,来到泡子沿儿站了一会儿。
年根儿的夜,挺黑,月亮不出来,天上的星星就显得很亮。泡子覆着一层厚厚的冰,平滑得像城里人修的溜冰场。星星反射在冰面上,变成点点的寒光。月月拉着孩子在冰上走了几步,脚下的星光都像身边个走远的人的眼睛,越瞅越像。她不敢多瞅,赶忙领着孩子上了泡子沿儿,找了一块干净的地方,掏出怀里夹着的黄纸,点着火,一堆一堆烧。
忽然,大小指着天上的星星喊:快看,那颗最亮的星星是爸爸!
二丫也跟着喊:那颗星星是奶奶,那颗星星是小姑!
月月拉着孩子的手,告诉:地上有多少人,天上就有多少颗星,你们也都在那上面。
大小问,那爷爷呢?
月月刚要回答,却听见女儿喊了一声:爷爷!
月月惊讶地回过头,只见不远处,彭老疙瘩满脸泪水、泣不成声。
两个孩子爷爷、爷爷地叫着,奓撒着小手扑过去。月月连声召唤大小、二丫,快过来!但两个孩子已经紧紧地搂住了爷爷的脖子……
月月仰起头,像在询问,像在祈求。难道这说的血浓于水?为啥孩子们跟爷爷这样亲?她心里泛上说不出的酸楚,眼泪成串地落下来。难道这她希望的吗?难道她不愿没爹的孩子们在这世上多—个至亲吗?
月月的嘴唇无声地歙动着,像是对满天的星星说着,说啥呢?也许,星星知道。
责任编辑 张建琪
插图 李婷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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