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我好像有四只眼睛

更新时间:2024-01-19 点赞:3358 浏览:10037 作者:用户投稿原创标记本站原创

赵鑫珊先生有四只“眼”,用来回顾往事、展望未来、注视星空、现实。在他看来,这样的人才是完美、的。每个人都拥有这四只眼睛,而现实中,人只张开了现实之眼,所以总遇到解开的死结。打开其他的“眼”,才能在现实中遇到死结时“活得自得其乐”,智者给年轻人的忠告。

在生理解剖上,我有一对眼睛。牛、羊、猪、狗、猫也有两只眼睛吗?在心理构造或精神结构上,我好像有四只眼睛。我有别于其他哺乳动物的标记呢?——我经常这样思忖,这样想。
我的只精神之眼好像是专门用来回顾往事和追溯历史的。比如一幢古屋的历史,地球地质年代史或量子力学史。它的焦距恒落在过去时间的区域。若遇上坐在长途火车里过夜,车厢有节奏地摇晃,轮子撞击铁轨周期性地发出单调的声响,或是在绵绵的春雨中,夜半突然醒来,辗转反侧,或是站在某个清静的街头巷尾等人,接人,独自在梧桐树下徘徊,思索,这只眼睛便显得精神,来情绪,仿佛炯炯有光。重现历哲学论文史是愉快的,其愉快恐怕不亚于当年的创造。
早春二月的一天下午,我在华山路一带等志刚。为了消磨好钟头的时光,我只好观察街上的行人和头顶上空的树。人在身心闲暇、绝对放松的时候,久久凝视着以花园洋房深深庭院里静悄悄地伸出一片叶子的枝桠、直指天空的一株大树,必定会,领悟,震惊的。
后来,我果然被惊呆了。我一幅很怪、很荒诞的画面:在我面前一株亭亭如盖的大树上居然会鸟巢!鸟巢的树算树呢?正宗、健康的树林是有鸟窝的。非常遗憾,上海市区内的树恐怕鸟在上面营巢作窝的残缺的树,破碎的树,病态的树。
我不习惯鸟来营巢的树林,恰如我不习惯星星闪烁的夜空,鱼的池塘,人住的空屋,爱情的人生和紫花地丁的春天的原野。一株大树上鸟巢还仅仅是个缺陷,整片整片树上鸟巢便属于荒诞了。自然界的荒诞远比人类社会的荒诞更可怕,那是的荒诞,根基的荒诞。
我回想起很久很久以前我在外婆家度过的童年。屋后菜园子里有一株高大、挺拔的皂角树,上面就有喜鹊构筑的巢。我常爱站在树下看喜鹊缓缓悠悠地落进的窝,这时候要是有人字形的雁阵以天空掠过,我的内心深处便会起浪生波。四十多年过去了,今天,我的只精神之眼才告诉我,那巢和南飞雁,原来是我读到的首绝妙的田园诗歌!
久久徘徊在华山路上一带,我多么渴望能重温童年读过的那首世界诗啊!如今,外婆、母亲、鸟巢和雁阵连同我的童年都已逝去,独自站在黄昏的残缺树下,我突然感到一阵孤单,幸好这时候志刚已向我走来安慰我。
我的只眼是专门展望未来的,视线恒落在时间的将来式区间。尤其是90年代,站在20和21世纪的交接点上,我经常想未来的和未来的地球。我毕竟在农业科学院工作过多年,即便是今天,只要我一读到我国每年增加多少千万人口,耕积减少多少千万亩这类消息,以我的眼神里马上就会流露出焦虑和痛苦状的东西。尤其是当我把人口、粮食、鸟巢的树和再也雁阵掠过的寂寞天空串在一条因果链上的时候,我的情绪便会十分低落。我既市长,也农业部部长,连个副科长也。我要操心的将来世界和地球的命运。不操这论文范文份心,于我失业,的失魂落魄。对于我,有牵心挂肠的人和不足是件大好事,我就会深感孤独。有人牵心挂肠、,我则对世界的因果链牵挂。有牵挂的人生比牵挂的人生要好。
只眼睛是用来注视星空、思索宇宙结构的。我尤其爱在严寒的冬天,透过空空如也的树枝桠,怀着敬畏的心情,久久窥视星星闪烁的夜空。在这一瞥之中,我会感到有天地间的大美弥漫。我领悟到了恒星的自行、视向速度和恒星速度椭球分布假设;领悟到了太阳系的绝对速度的壮观。据说它正在以每秒200公里的速度奔向天龙星座的头部!令我百思不解的是,天上有这么多运行的星体,人类为一点也听不到它们发出的声响呢?一列火车经过还有轰鸣巨响,日夜在轨道上旋转的具有质量的行星怎么能作无声的运动呢?
一只眼睛便是落在现实世界的眼睛,尤其是每天早晨起床穿衣,打开窗子,让束阳光射进屋子里来的一刹那,这只眼睛睁得大大的。我也像大家一样,确认这只眼睛最为。但我不同意有人只使用这一只,只承认这一只,只这一只,也只拥有这一只。
我不喜欢“独眼龙”。我总爱用四只眼睛轮换着、更替地注视着世界。当我用只眼睛的时候,我是个浪漫派;用只,是未来学的热心者;用只,是宇宙宗教信徒;用只,是现实主义者。
在现实中遇到解开的死结,比如我口袋里外汇兑换券走不进希尔顿酒吧,我便闭上只,发愤张开其余三只。
屋子里有四扇窗户,不得已暂时关掉面对地上的大窗,尽情地打开三个小天窗,照样在里面活得自得其乐。——这,今天的我,“知天命”的我。,按我的理解,张开四只眼睛注视世界的人,才是完美的人,的人。
(选自《赵鑫珊散文精选》,复旦大学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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